在台湾”九合一选举”中,缺少执政经验、被称作政治素人的柯文哲却以大优势攻下国民党基本盘台北市,击败连战之子连胜文,创造了台湾选举历史。新浪前方观察员表示,无党派的台北市长独立参选人柯文哲,以”白色的力量”为主轴,改写了台湾”非蓝即绿”的选举生态。
新浪观察员介绍说,台北市是个指标性的战场、台湾政治与经济的中心,过去三任市长李登辉、陈水扁、马英九,都直攻上台湾地区领导人的位置;它还是传统国民党势力较大的票仓,又有大约10%的中间选民游离选票,选举结果通常能作为2016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的风向,当前的执政者国民党有输不得的压力。
这是一场选举老手都雾里看花的选战。
2014年台湾地区”九合一”地方选举,台北市由无党派的独立参选人柯文哲,对上由国民党老、中、青三代全力辅选的连战之子:连胜文。
新浪前方观察员了解到,在以往国民党未分裂的情况下,拿下”蓝大于绿”的台北市势在必得,”首都”市长与执政者相互配合,巩固蓝营的执政基础。不过,直到选前十天的最后一波民调,连胜文的民调还苦苦落后12%左右。
为了这场选举,国民党几乎搬出所有招数:分割蓝绿——直指柯文哲的背后是民进党势力;攻族群——批评柯家祖父是台湾日本统治时期的背叛者;打温情牌——几支广告及活动,连胜文家人在台上哭成一片,泪诉连家为台湾政治的付出;催经济选票——大谈连胜文的财经、国际化背景。
到11月28日,选举前的最后一夜,再派出国民党大老一字排开,于”总统府”前的凯达格兰大道举办大型的造势晚会,主席马英九、荣誉主席连战、”立法”院长王金平、现任台北市长郝龙斌……替连胜文激情演说、力挽狂澜。
同一时间,据新浪观察员了解,相隔两公里的吉林路上,柯文哲竞选团队也封街举办选前晚会,但是气氛完全不同。
吉他声、琴声、合唱…柯文哲的活动以音乐会为主轴,现场充满了各种色彩的布置,大人小孩,像场热闹的嘉年华。活动邀请公民团体、动物保护团体、运动员、新住民、孕妇、甚至病患上台表演,营造柯文哲的竞选要求:”开放政府、全民参与”。没有党旗飘扬、没有大佬助讲、”我本来就是是平民,所以不须再包装自己是平民;我生活简朴,所以光明磊落。”柯文哲说。
“这是两个LEVEL完全不同的人在选举,一个是被国民党的权贵拱出来的,一个是清白优秀的平民医生。”从今年7月就开始帮柯文哲竞选的志工方俊杰对新浪观察员说,台湾不能再有政党恶斗,需要像柯文哲这样”做事的人”。
无党派的柯文哲得到近45%的民意支持度,台湾地区前领导人李登辉直言,”他从默默无名的医生,短短的时间,却能得到这么多台北市民的支持,这显示现在台湾的政党政治,无法满足人民的需求。”
柯文哲:我要重新定义政治白色力量
新浪观察员指出,事实上,四年前,连胜文在辅选之夜遭头部近距离开枪射击,送到台大医院时,柯文哲正是他的主治医生;谁也没料到,四年后,时势将病人与医生推向战场的两方。
柯P是柯文哲在医院里的外号,是Professor的简称,过去学生这么称他,现在媒体也这么称他。当了近20年的外科医生、急诊室重症医学主任,柯P完全没有政坛经验,他自述今年2月16日晚上宣布参选的前一天,还在台大医院值夜班,但”脱下白袍那一刻起,我已重新定义了政治。”
说话快、反应快、甚至有点口齿不清、带有着高知识分子的倨傲,幕僚也直言柯文哲很像个”白目的中年老伯”(白目:台湾俚语形容是不识相、乱说话、自作小聪明的人)。但这样的直白个性,意外讨人喜欢,更成为柯文哲的最大卖点之一。
柯文哲的幕僚向新浪前方观察员介绍说,平凡出生的他,”有说不完的故事,文宣很能引起共鸣”。柯文哲的父亲是小学老师,柯文哲靠着苦读考上第一志愿台湾大学医学系、成了医疗权威,仍骑着脚踏车上班、背着一个破了又补的公文包;对比连胜文出生身价上亿的政治世家、留洋归来直接担任外企高管,住在台北市一坪近300万台币(约相当于一平方米18万人民币)的豪宅,两人对比鲜明。
柯文哲说自己不屑说谎,因为讲实话是强者的权利,”虽然会面临很多攻击,但是一定要耐得住,I Don’t Care。”他又说,从政以后,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有魅力,因为其他政治人物的”智力水平跟我实在差太多”。他认为自己变成一个时代的英雄是种讽刺,”一个人因为讲实话而成为英雄,换句话说是整个社会都在说谎。”
他提出的政策是开放政府、全民参与,透过信息公开、手机网络投票、参与式预算等,”让市民作主成为可能”。
这股唐吉科德般的冲劲,柯文哲以政治素人之姿,广纳各路人才,还自嘲团队是”路边捡来的”,有绿营大老的爱将、有泛蓝的军师、有大学生、藝術家、公民团体代表、…。”整合组织是个难事。”接近柯营人士坦言,”可能也由于他比起传统政治人物不那么娴熟于人情世故的经营,决策起来就比较能够对事不对人,久了大家也知道他的风格,合作把事情做好。”
“外科医生的经验,让他很讲究精准、效率。”25岁的黎益胜是柯文哲竞选总部的物流组志工,他向新浪前方观察员回忆了自己与柯P开会的经验,”他会打断讲废话绕圈子的人,直接问”所以你想说的重点是什么?”
柯文哲还把急症救护的SOP系统(Standard OperatingProcedure,标准作业程序)运用到竞选团队上。”把发生的各种事情归类,检讨后在计算机中建文件,下次发生类似的事情,就照这个程序来做。”柯营幕僚向新浪观察员介绍说。比如”失言”就属一例,当柯P又讲错话了,哪些人负责澄清、找数据、联系媒体、做策略应变…。
时代大背景反蓝绿恶斗
不动员、不插旗、不投靠政党、强打公民社会。
“四年前,如果照柯P这样的选战打法,是不会赢的。”一位接近民进党内部人士向新浪前方观察员直言。
两年多来,台湾的公民社会的两件重大事件,剧烈地动摇了政治环境氛围。一次是发生在2013年夏天的洪仲丘事件,一位年轻士兵的不明之死,以及随后司法调查的官官相互疑点,最终导致超过20万人身着白衣走上街头,要求公平正义,”国防部长”也因此事件下台。
洪仲丘事件开启了台湾近代史上第一个大规模、不靠政党动员、完全由民众自主参与、由网络传播讯息而引起的游行抗争。
2014年3月18日,上百名反对国民党强硬推行《两岸服务与贸易协议》的学生,冲入”立法院”内占领议场,随后开始了长达23天的台湾反服贸学生运动。活动的高峰是3月30日近50万人的大规模游行。最终执政党以推动《两岸协议监督条例》释出善意,学生才决议退出议场。
上述两事件的共通点是年轻世代主导,每场晚会都出现”政治人物滚出去”的声音,充分反映了社会对蓝绿恶斗的不满;此外,网络社群媒体担任即重要的信息透明、传播角色,懒人包让人迅速掌握事情始末、谣言也能快速被网友推翻。
“我发现年轻世代开始关心政治了,他们知道政治是会影响它们的事情。”方俊杰说,他很开心在家里的餐桌上,大学的儿女们开始会跟他谈起政治。
新浪前方观察员表示,整个政治生态的氛围,反应到柯文哲的选情上,是他在年轻人里拥有极高的支持度。在20岁到29岁间,柯文哲得到近七成的支持;30岁到39岁,也以近五成的支持度大幅领先连胜文的三成。
“我非常担心台湾又回到陈水扁时代,那时候大家也说着改变改变,结果换人做以后,你看民进党把台湾变成什么样子。”连胜文竞选总部成员、退休老师王小姐认为,年轻人支持柯文哲,是因为他们不看长远,喜欢柯文哲那种”我爽就好”的气质。
“看到年轻人这样闹、我们会很急,社会秩序如果被搞乱了,以后要怎么教小孩。这种吵闹的方式我没有办法认同。”王老师说。”没错,这两个候选人,都没有执政经验,但是至少连胜文有行政资源、有政党、还有他父辈这些有经验的支持,台北才会稳定、繁荣。”
连胜文也批评,柯文哲是台湾社会不满的出口,但不是台湾未来的出路。
“他有能力带领急诊团队、有能力组织这场选战,他愿意学、愿意听,我愿意让柯文哲试试看。”黎益胜说,他要一直支持无党无派的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