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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乾盛世下的历史断面

近年来,随着我国国际文化交流的日趋频繁,一批以海外学者研究中国历史的丛书陆续被介译到我国来。像黄仁宇、唐德刚、费正清这些海外历史学家早已为国内读者熟悉。而其中,研究清史的美国学者孔飞力(Philip Alden Kuhn)也是其中较有影响的作者之一。其代表作《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传统清朝中期的民族心理和历史问题,值得读者一读。
该书所揭示的,是在百年来康乾盛世的表象下的深刻危机。18世纪以来,近百年的农业的发展也催生了商业的繁荣,但随着带来的人口剧增,乾隆时期人口已达到3亿。人口压力的增加意味着生存竞争的加剧。但商业的发展大概并不意味普通百姓生活变得更加富足,反而意味着在一个充满竞争的社会中,他的生存空间更小了。对于处在社会底层的人们来说,加剧的竞争可以随时夺去他们生存的机会和权利,社会环境的变迁使得不少下层民众变成了衣食无着的流民———乞丐与僧道,这种近乎绝望的贫困使他们幻想利用叫魂这种法术,可以轻而易举的发财致富。一般民众对叫魂的恐惧,表面上看是担心魂魄被妖人勾摄致死,但更深层次原因,则是他们对社会安定和自身安全随时可能发生危险的恐惧。
尽管一般民众想象的”叫魂”更多只限于传说,但却能在短时间内将恐惧传播到大半个中国。愚夫愚妇们受这种妖术恐惧的支配相信妖术师可以通过人的发辫、衣物,甚至姓名来盗取其灵魂为自己服务,而灵魂被盗者则会立刻死亡。而割人发辫又使得满族皇帝———乾隆皇帝从这些传说中感受到的却是对统治的威胁。从春天到秋天的大半年时间里,整个帝国都被这妖术恐惧动员起来。小民百姓忙着寻找对抗妖术、自我保护的方法,各级官员穷于追缉流窜各地频频作案的”妖人”,而身居庙堂的乾隆皇帝则寝食不安,力图弄清叫魂恐惧背后的凶险阴谋,并不断发出谕旨指挥全国的清剿。折腾到年底,在付出了许多无辜的性命和丢掉了许多乌纱帽后,案情真相终于大白,所谓的叫魂恐惧只是一场庸人自扰的丑恶闹剧:没有一个妖人被抓获(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子虚乌有),没有一件妖案能坐实,有的只是自扰扰人,造谣诬陷,屈打成招。沮丧失望之余,乾隆皇帝只得下旨”收兵”,停止清剿。
简而言之,《叫魂》描述了乾隆年间对一个流言传播轨迹的追寻,展现了一个政治、经济、文化的历史断面。在所谓妖术恐慌的伴随下,是怎样把这个庞大帝国中的各种势力卷入进来,进而展现出一个相对立体的多方冲突的矛盾社会。这个故事就其本身情节来说已够精彩,而经过历史学家的阐幽发微,更可以说出一大堆教训来,于是就有了孔飞力教授的著作《叫魂》。《叫魂》故事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传统中国政治和中国社会的一些基本问题。
叫魂心理,其实质反映了人们内心的不安与未来的不确定。在今天仍有着借鉴意义。以今天的食品安全为例,各层次的食品安全问题几乎冲破了民众的心理底线。以至于有些不是食品领域的问题也被无辜”中招”而饱受流言困扰。尽管食品安全问题与康乾盛世时期的”叫魂”事件上有着本质不同,但由此酿成的公众恐慌心理却趋于一致。这固然有公众百姓对于事实无知的一面,更深层次原因的是对于食品安全监管方面的不信任。正因为如此,把此书译介给国内的读者就不会是毫无意义的。
《叫魂》一书于1990年出版,当年便获美国亚洲研究学会最高学术奖之一的”李文森奖”,受到广泛的好评。该著作并于1999年介译到我国,之后不断再版也说明了读者对其的喜爱。
作者:[美]孔飞力
译者:陈兼 / 刘昶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年:20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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