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安理会15个成员国日前一致同意，向第71届联大提名葡萄牙前总理、联合国前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安东尼奥•古特雷斯接替潘基文，担任下一任联合国秘书长。很多分析人士认为古特雷斯并非几个大国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他能够在投票中胜出是因为“人缘好”，各方都能接受。事实上，古特雷斯出色的工作能力才是他能够脱颖而出的基础。外界对于这位新任秘书长最大的期待在于他能否进一步推动联合国改革，古特雷斯在这一点上似乎具备一定优势，但现实也许并不简单。
靠实力突破美俄重围
联合国秘书长的公开选拔可以称作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从各国推荐12名候选人，到2016年4月候选人进行宣讲政见的直播，这是面向全球公众的“公开面试”阶段；之后安理会通过“民意调查”的方式对候选人进行筛选，这就到了真正决定性的阶段。
要想当选下一任联合国秘书长，需要至少获得9个理事国支持，包括全部常任理事国，其本质还是一个大国博弈的过程。除去10个非常任理事国，安理会5个常任理事国的态度十分关键。
此前有国际媒体报道称，中国在上一届联合国秘书长选举中曾动用外交力量坚持任命亚裔秘书长，所以本次较为低调。同时有分析指出，英、法也不太可能否决其他国家支持的候选人。所以，竞争的的焦点仍然在于美俄。
根据此前国际媒体的报道，俄罗斯坚持下一任秘书长应由东欧人担任的立场，因为东欧是唯一未曾有人担任该职位的地区。但俄罗斯支持的候选人耶雷米奇，被美国认为对北约怀有敌意。
而美国则倾向于支持阿根廷现任外长、曾任潘基文幕僚长的马尔科拉。美国方面毫不掩饰对马尔科拉的欣赏，而且希望开创女性担任联合国秘书长一职的先河。
因此，古特雷斯虽然在此前几次的意向性投票中保持领先，但几乎轮轮都有被投出反对票的记录，所以并不被人看好。有西方媒体曾评论道：古特雷斯面临的困难是，需要俄罗斯打破候选人来自东欧国家的立场，同时还需美国放弃选择一位女性秘书长的想法。
法新社甚至还曾在2016年8月援引一些外交官的猜测，表示俄罗斯可能给古特雷斯投了“不鼓励”票，以遏制古特雷斯一马当先的势头。
但在10月5日的第六次票选中，古特雷斯共获得13票支持，两票“无异议”，没有反对票，且“五常”无一反对。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古特雷斯的提名还需经过联大批准，但外界普遍认为接下来只剩下程序性步骤，古特雷斯成为联合国历史上第九位秘书长基本已成定局。
古特雷斯就任联合国安理会新任秘书长（图源：新华社）
不少国际媒体在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在标题中使用了“意外”的字眼。不少分析人士都认为，“人缘好”是古特雷斯最终当选的重要原因之一。有媒体引援一位熟悉联合国事务的专家称，在美俄僵持不下的局面下，古特雷斯是各大国最能接受的人选。
不过事实上，除了大国博弈的背景，古特雷斯自身的能力也是他当选的重要保障。现年67岁的古特雷斯出身工程师，1995年至2002年期间曾担任葡萄牙总理，会说流利的英语、西班牙语和法语，占了联合国6种工作语言的一半。
他在政府和公共部门工作了20多年。担任葡萄牙总理期间他积极参与解决东帝汶危机的国际努力。2000年初，他担任欧洲委员会主席，主导通过了“里斯本议程”，共同主持了第一次欧洲联盟-非洲首脑会议。
2005年至2015年间，他一直担任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负责为100多个国家的超过4000万难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
一些大陆学者也充分认可古特雷斯的工作能力：“在所有侯选人当中，他经历算比较丰富的，他既当过葡萄牙总理，也当过两任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这些年来难民问题愈演愈烈，他在任期间，在处理这些问题上做了很多有成效的工作，缓解了很多难民的危机。”
联合国在中国的官方微信则以《厉害了我的哥！安理会预期将正式推荐前难民高专出任下一届秘书长》作为标题，字里行间也对古特雷斯过去的工作给予肯定，并称他“能够与所有人对话，并倾听他人的声音，是一个‘开放、外向’的人”。有评论认为，从某种程度上说，古特雷斯凭自己的能力，打破了美俄的预设立场。
改革是最大悬念
在一些政客眼中，长期在联合国从事难民工作的古特雷斯有些理想主义色彩。2016年4月，在接受联合国各会员国“公开面试”后，他对媒体表示：“我曾在里斯本的贫民窟当志愿者，发现很多可怕的问题，除了政治解决没有办法，这就是我进入政界的原因。”“在联合国系统中心，才有解决人类痛苦的最大可能性。”在担任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期间，他曾多次就叙利亚、伊拉克、阿富汗等国难民问题发声，呼吁发达国家作出更大努力，帮助难民接收国积极接纳难民。
古特雷斯的“施政纲领”似乎也延续了这种政治理想。他将困扰当今世界的两大“超级难题”描述为冲突和气候变化。此前在谈及如果当选联合国秘书长他将如何安排工作重点时，古特雷斯连续三次重复了“预防”这个词。
他表示，联合国大部分资源被用于维护和平，但那些地方却没有和平，此外还有气候变化、不平等、不包容、世界多地的发展问题等，“通过一个整体方式预防这些问题”，而且要多做外交努力，才能“在冲突和危机爆发前就将其消弭于无形，而不是在事后才来补救。”
但同时，很多评论人士更关心的是古特雷斯能否真正推动联合国改革。冷战结束后，有关联合国改革的呼声就一直没有断过，从加利、安南到潘基文，如果说连续三任秘书长之间的存在一条贯穿的工作主线的话，就是领导联合国的改革进程。
特别是现任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2016年9月曾表示，他认为联合国安理会已经到了需要进行改革的时刻。而法国和墨西哥提出的主要改革方案，其中要求对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否决权进行限制，这再一次引发了国际社会对联合国改革的讨论热情。目前已经有80多个国家对这一方案表示支持，但俄罗斯明确反对。
还有媒体撰文指出，除了安理会，联合国亟待改革的主要机构或组织形式至少包括振兴大会、经济及社会理事会、秘书长候选人推选程序等。这让人们对即将上任的新秘书长充满了期待。
事实上，古特雷斯在联合国秘书长遴选面试的第一天就承诺将致力于联合国改革，并提出了自己的改革方案，即通过消除冗余的结构成本，运用最为现代化的网络平台，实现与普通民众的沟通。
当然，古特雷斯这么说是有自己的底气的。在难民署任职期间，古特雷斯对联合国难民署进行了机构改革，将日内瓦总部的工作人员减少了20%以上，提高了难民署的成本效益和应急能力。同时，难民署的活动量增长了三倍。有评论称，被打上联合国机构改革“行家里手”的标签，也是古特雷斯在竞争联合国秘书长过程中的加分项。
不过，“光环”只属于过去，古特雷斯上任后能在联合国改革方面有多大的作为，还是一个未知数。对联合国这样庞大的组织来说，改革是一个复杂、缓慢的进程，只有那些深思熟虑的、得到广大会员国支持的改革项目，才有可能顺利进行。古特雷斯所提出的降低结构成本这种“技术性”的改革，因为有之前难民署的经验做铺垫，实施起来可能相对容易。
可改革一旦上升到联合国整体的层面，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说到底，联合国改革是不同利益、不同立场的会员国集团之间博弈的结果。当前，会员国在一些改革问题上不仅缺乏政治共识，而且各怀心事，比如英国首相特蕾莎•梅从应对恐怖主义威胁的角度认为“联合国必须进行现代化改革”，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主张改革的背后是希望获得在中东地区更大的话语权，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则多次借联合国改革的话题妄图推进日本的“正常国家化”。
同时，大国关系也会对联合国改革带来巨大影响，比如中日关系的紧张、美俄关系的紧张，以及中美关系的波动等，都会在改革问题上带来难以避免的分歧。
另外，改革还有可能被一些会员国当做筹码，津巴布韦总统穆加贝刚刚在9月底宣称联合国安理会如果不改革，非洲一些国家就“可能退出联合国”。美国也曾用削减会费要挟联合国实施美国提出的改革项目。而少数大国对一些改革方案使用否决权，或众多小国“围攻”大国以推进小国方案等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有评论指出，在联合国改革的问题上，“各方观点依然迥异”，“依然处于复杂和敏感状态”。会员国还需一个阶段对目前的改革建议和方案进一步讨论与协商，以促成更成熟的、能被广泛接受的改革方案。在斡旋沟通方面，古特雷斯看上去有一定优势，但他是否能比几位前任更进一步，还是要看其上任后拿出的具体成果。(多维新闻 流火 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