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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一告诫民众如何克服恐慌应对新冠病毒

发明治疗艾滋病“鸡尾酒疗法”的华裔科学家何大一

周四,纽约州确诊的新冠状病毒病例数翻了一番,总数达22例。其中18例在韦斯特切斯特县(Westchester),纽约市有2例重症病人。

“鸡尾酒疗法”发明者、华裔科学家何大一周二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现在看到的数字只是“冰山一角”,社区里还有很多现在没有看到的感染者。

纽约大部分药房口罩早已断货,现在连清洁手的消毒液已售罄。随着感染者数字快速上升,社会的恐慌情绪显而易见。

何大一表示,民众克服恐慌的最好方法是按照科学常识来应对疫情,那就是首先要知道,新冠病毒通过飞沫和被污染的表面传染,因此勤洗手,保持手的清洁最为重要。其次,要了解虽然现在没有特效药对付新冠病毒,但98%感染者能够治愈,或轻症者根本无需治疗就能康复。

下面是何大一谈他领导的研究项目和民众注意事项部分的采访实录。

用科学常识跟传染病作斗争

问:什么时候新冠病毒感染者可以期待你的药物能用来治疗?

何大一:遗憾的是现阶段我们还没有针对这些患者的任何特定疗法。我们正在做的是为将来开发治疗方法或预防手段。开发药物、开发疫苗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我们很着急。我们正在尽可能快地采取行动,但是这种治疗方法肯定到来年还没有准备好。

因此,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要用防控感染的措施,用常识,用教育大家避免被感染的方法来跟这个传染病作斗争。我们必须使用我们的知识。在短时期里并不会有特效药物。

问:你领导的团队要发现两种抑制剂和一种抗体。能不能用通俗语言介绍它们杀死新冠病毒的原理?

何大一:我们尝试用不同的方式来攻击病毒。一种是开发针对两种不同目标的药物。冠状病毒有一种蛋白质叫蛋白酶(protease)。这是一种化学剪刀,可将病毒蛋白由大块切成小块。这些小片蛋白可以组装成传染性的病毒。因此,如果能以某种方式阻止这把剪刀,那么这个病毒就无法产生后代颗粒。这是一种针对艾滋病毒和丙型肝炎进行过充分研究的领域。已经有许多针对艾滋病毒的蛋白酶和丙型肝炎的蛋白酶的药物。因此,我们可以利用这些知识,以及在这些领域尝试和测试过的化合物(chemical compounds),用于对新冠状病毒的蛋白酶的研究上。 我们现在正与年轻科学家查韦斯(Alex Chavis)合作,他正在开发高通量系统以筛选此类化合物。

新冠状病毒还有另一个靶标——聚合酶(polymerase)。这种蛋白质只是复制这个病毒的核糖核酸,从而复制出更多病毒的核糖核酸。再说一次,如果能找到一种抑制这种蛋白质的化合物,那么该病毒就不能产生核糖核酸,也就不能产生后代。这又是一个我们研究艾滋病毒、乙型肝炎、丙型肝炎的领域。因此,我们运用这些知识,运用所有已经研究过的化合物,并将其适用于筛选。 这条路已经铺好,我们只是在利用之前的经验,看看我们是否可以针对第二个目标快速开发药物。因此,这是药物开发的两个主要领域。

问:什么是单克隆抗体?它是怎么能杀死新冠病毒的呢?

何大一:我们正在研究的第三个领域是找到一些抗体,它们能阻止冠状病毒家族进入人体细胞。冠状病毒必须跟人体细胞的受体结合,使用一种称为刺突蛋白(spike protein)的蛋白。我们可以找到这些针对刺突蛋白抗体,来抑制病毒与细胞的相互作用。再说一次,这是我们致力于艾滋病毒的研究领域,我们只是运用自己的技术来寻找对抗这种病毒的抗体。

在这里,我们尝试从被感染者身上分离出抗体。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些香港感染者的样本来分离抗体。我们也希望从纽约的案例中获取样本,一旦我们提取了抗体,我们就可以对其进行优化,以使其更强大,看看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来打击这个病毒家族中的更多病毒。

血浆疗法可行但有风险

问:现在中国国内在治疗新冠病毒感染者时用的“血浆疗法”跟你用抗体阻止病毒是不是同样的道理?还是之间有什么区别?

何大一:我认为显然有相同的原理,当我们在说分离特定抗体,生产抗议,再给予抗体。可以肯定地说,100年前、75年前,或者50年前,我们没有技术可以做到这一点。因此,人们就从康复的患者那里收集了血清或血浆,然后简单地将其用作治疗。这是相同的原理。

当然,当你获取血浆时,可能会担心被未知疾病传染。还有,当把血浆给予某人时,你给的不仅仅是你需要的抗体,你给的还有一大堆其它蛋白。

而我们做的事情是通过从人身上分离出抗体,我们只挑选有效的抗体。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全有效地进行大批量生产。

因此,血浆疗法是现在可以做的现成的事情,但存在着许多潜在风险。当然我并不反对这样做。我认为它的风险是,你不知道你获得的这个人的血液中是否含有其他未知物质。比如,过去我们不知道丙型肝炎的存在,因此,这可能就传播了丙型肝炎。我们不了解许多其他病毒。这就是丙型肝炎、乙型肝炎,也许某些地区还有艾滋病毒就是这样传播开的。因此,血浆疗法存在着风险。

鸡尾酒疗法抗新冠病毒效果有限

问:现在在中国国内也有人用你发明的治疗艾滋病的鸡尾酒疗法,即用两种或多种治疗艾滋病的药物一起来治疗新冠病毒感染者。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何大一:我认为这里存在着一些差异。这种冠状病毒感染就像流感病毒感染一样,是短期的。患者要么在一周左右的时间内康复,要么就屈服于该疾病。因此,感染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所以对急性感染者来说不必很担心病毒可能的变异或改变。而这对于艾滋病毒和丙型肝炎这样的持续数月甚至数年的慢性感染而言,却是个严重问题。因此,在这种情况下,病毒变异或变化非常重要。因此,你几乎总是需要进行联合治疗。而对于急性感染可能就不需要。特别是现在,我们甚至还没有一种有效药物,所以尝试一起用2种未知药物,它们能起作用的机会的可能性不大。我不是在批评人们因为没有好的解决方案需要进行尝试。旧药新治,转换旧药的用途,用来治疗冠状病毒,是值得尝试的。

尝试瑞德西韦是正确的选择

问:你对吉利德的瑞德西韦现在被视为唯一有望用于治疗新冠病毒的药物有什么看法?

何大一:你说的是吉利德(Gilead)的瑞德西韦(Remdesivir),这个药正在测试中。它是针对埃博拉病毒感染开发的,并针对埃博拉病毒进行了测试,发现它有点用,但不如用于治疗埃博拉病毒的某些抗体那么好。因此,它并不适合治疗埃博拉病毒。

但是,有理由相信它可以对抗萨斯,例如萨斯病毒,或MERS病毒,有些动物实验表明,它有积极作用。因此,在此次疫情爆发中立即进行尝试是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吉拉德(Gilliard)开展了两项研究,一项是针对中国的重病患者,另一项是对较轻的病人。他们希望总共能以可控方式(a controlled manner)招募大约七、八百个人。有些人获得药物,有些人获得安慰剂。这样他们就可以判断药物是否真的有效。测试正在进行中。如果他们要招募到所有患者,可能需要花数月时间。因此,我们必须等待。

问:可报道说有的病人用了效果很好,比如,在西雅图的美国第一个感染者

何大一:不能根据个案就得出这样的结论。这叫个例(anecdote)。如果你还记得,所有新冠病毒感染者不管你治还是不治,其中85%都会没事(do very well)。而约98%会康复,只有约2%会死亡。因此,不能仅针对单个病例,或少数病例,就声称某个药物有效。你必须进行统计,这就是为什么要针对这么多患者来设计研究,并设计对照组。 因此,不能基于少量病例就声称有疗效,而仅基于单个病例就更不能声称有疗效了。

压力之下新药疫苗能赶出来吗?

问:您认为研制新药和疫苗的前景如何?

我认为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做到这一点。 问题在于我们正处于一场流行病之中,情况非常紧迫。如果给我们五年时间,每个团队都会感到有充裕时间让他们可以找到抗体、疫苗或药物。但是,现在时间太紧迫,要看是否能在几个月内在实验室找到有效的化合物,然后在几个月后将其转变为产品,进行安全性测试并大量生产。能在一年或18个月内完成所有这些工作吗?那就是压力。通常需要的5至10年时间现在被压缩了。

问:可能做到吗?

何大一:我们还得看。许多人正尽最大努力,包括我们这里。有些公司正在研究疫苗,他们认为可以在几个月内生产出来并开始测试。但是正如国家卫生院的富奇博士(Anthony Fauchi)在总统新闻发布会上提到的那样,即使在几个月内完成研究,测试仍需一年或18个月时间。 因此,它不会立即发挥作用。但我们需要这样做。这个问题如果继续存在、恶化并困扰世界,那我们就需要用这些干预措施。因此,假设这种流行病不消失,我们就必须尽快推进工作。

问:新冠病毒已经入侵美国并在一些地方蔓延,如华盛顿州和加州。现在纽约也已经出现了数例。药房已经买不到口罩和消毒水。民众有些恐慌。你要告诉他们如何在没有药物和疫苗,甚至连一些基本卫生物品可能都买不到的情况下来应对这场可能会来的爆发?

何大一:我认为第一件事就是教育公众不要恐慌。公众需要知道的是这是一种通过咳嗽或打喷嚏以及被污染的表面传播的传染性疾病。人们通常用手来接触病毒,所以手的卫生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般不需要戴口罩

口罩对已经被感染并且希望阻止病毒传播给别人的人很有用,对需要与感染患者保持密切接触的医护人员也很有用。但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在地铁上或在街道上行走戴口罩并没有意义,这在亚洲是有的。我和这里的公共卫生官员认为,这并不可取。 我看到很多做法并没什么道理。最明智的做法还是保持双手清洁,保持环境清洁,这就是我们每个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另一件事是,虽然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流行病,但我们必须记住98%的人是可以康复的。这并不是说2%的死亡率不重要。它很重要。但我们还需要记住,季节性流感就在我们身边,每年有数以万计的人被感染。即使有疫苗,也有药物可用,我们几乎没有对此给予重视。

即使在美国,我们也有数以万计的人死于季节性流感相关疾病。当然主要出现在老年人、或免疫功能低下的人、或患有慢性疾病的人当中。但这也类似于新冠病毒。因此,我们必须将其放在适当背景下来看,就是这种病毒感染的死亡率比萨斯低约3到4倍,比另一种冠状病毒感染MERS低约10倍。因此,我们必须注意这种对比。如果我们对季节性流感不感到恐慌——即使每年死亡人数如此之多,而我们现在(对新冠病毒)感到恐慌,主要是因为这是新的神秘疾病。

问:有人说联邦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错过了很多新冠病毒感染者,把他们当作了流感病例了。你认为有这种情况吗?

社区中还有很多感染者我们看不到

何大一:很难说这种情况发生在美国大部分地区。但是,如果看一下华盛顿州和北加利福尼亚州,已经出现了我们称之为社区传播的案例,这些案例跟去过中国或其它地方旅行没有关系。因此,这表明新冠病毒正在这些社区传播。而且,当严重并发症病例出现在医院时,这意味着已经有了更多未识别出的病例。毫无疑问,这也说明还有很多未被诊断出来的病例在这些地方存在着。

在纽约市、纽约州(采访当时,3月3日)有两个病例,一例与从伊朗回国有关,这是可以解释的。但第二例没有旅行史。那个50多岁的人是在这里被感染的。因此,至少还有一个未被诊断的人。而且,当发现这个病例时,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没看不见。如此推论,社区中还会有更多案例,但我不知道有多少。这就是为什么进行测试至关重要。我们需要测试更多有症状的案例,以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有更深的了解。我认为,大多数案例仍是流感或病毒感染,但偶尔可能会发现几个新冠病毒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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