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ber创始人、全球CEO卡拉尼克:不靠补贴也能打败对手

很少有一种新技术和新商业模式,能在短短5年内就红遍全球,并同时遭到来自各国既得利益群体的抵制。它,就是打车软件。在手机上按一个键,几分钟后,自己叫的车就来了。几年前还无法想象的便捷模式,如今已成为人们出行的重要途径。这一模式的开创者Uber(优步)公司创始人、全球CEO特拉维斯·卡拉尼克15日在北京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将其称为“按需经济”。在他看来,任何新事物的出现都是伴随争议的。他坚信打车软件的未来是光明的,因为它“有魔力”:能增加就业岗位,减少交通拥堵,为人们节约更多时间……虽然在中国遭遇强劲的竞争者,但卡拉尼克认为,靠技术而不是补贴,能打败对手。

  中国优步CEO还没找到,希望他能启发整个团队

  环球时报:Uber在中国的发展和盈利情况如何?目前面临哪些挑战?

  卡拉尼克:我们2014年进入中国,2015年年初我们在中国的份额只有1%—2%,当年夏天就增长到35%。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优步是一个单独设立的公司实体。我们在全球300多个城市有业务,有段时间成都是我们全球业务量的第一,后来是广州第一、北京第一。全球很多大城市如伦敦、纽约、洛杉矶都曾成为第一,相互交错,动态变化,这对于Uber内部来说是很有意思的竞争,每个城市都想成为第一。在我们的盈利模式中,打车费的80%给司机,20%给Uber。但在中国,我们在任何一个城市都还没有获利,因为中国的竞争激烈。我们在全球其他市场利润非常丰厚,这些钱可以投资于中国市场。我们也会不断进行融资,2015年我们从中国投资者手中融到了近20亿美元。

  我们目前在中国的市场占有率处于第二位,是后来者,有很多挑战。我们到中国来,不仅带来技术,更重要的是做好本地化,我们在中国的团队、管理层都是中国人。但我现在对中国CEO的位置有点放不开,因为这里就是战场。如果我们快进到未来,要在中国取得成功,其中一环是要让中国人当中国优步的CEO。但我把这个标准设得非常高,要找到不仅能启发我,还能启发团队的那个人。在找到这个人之前,目前由我担当中国优步CEO的角色。

   环球时报:在中国,Uber遭遇了在全球其他市场没有遇到的强劲竞争对手,他们有强大的资本可以烧钱补贴。您认为补贴是长久之计吗?Uber在中国的竞争优势是什么? 

  卡拉尼克:人们都非常喜欢补贴。中国企业家是补贴方面最好的创新者,当我第一次来中国时感到非常有压力:补贴战要打响了。在中国市场竞争,补贴是取胜的一部分,我必须迎头赶上。如果没有补贴,用户可能会离开,我每天都在担心。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最终你不可能永远提供补贴,除非你的每一块钱都花得非常明智。你必须创建一种平衡的文化,权衡投资者给你多少钱来服务于这个市场。如果每周花8000万美元来补贴,这不可能持续。 

  在“互联网+交通”的概念中,效率是重中之重。这个效率不仅是指更有效率地花钱,还体现在产品和服务上。比如Uber最近推出的拼车服务就是高效的体现。当你打开车门时,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名乘客,和你去同一个方向。这样消费者付的钱少了,每个司机挣的多了。当每一辆车可以服务30个人,而不是需要30个人坐30辆车的时候,交通就会变得顺畅。我没有见过没有交通拥堵的北京,我真是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如果司机、消费者、整个社会都受益,我们就可以打败竞争对手,而这样的创新是很难拷贝的,拼车服务的背后需要很多数学上的概念设计,需要下很大工夫。有些创新是肉眼可见,容易复制的;有些是不可见,很难拷贝的。在市场营销、工程、产品等方面,我们会在很多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去进行创新。 

  老规则都曾是新规则,也曾有争议 

  环球时报:Uber在很多国家都遭遇相关利益集团的反对,打车软件在一些国家包括中国还处于政策不太明朗的灰色地带。您对此如何看待? 

  卡拉尼克:任何一个老的规则过去都曾经是新的规则,也曾是富有争议性的,任何一个规则都有可能从新规则变成老规则,再被新规则取代。在创新的同时要接近现有规则,需要在中间找到一个地带。作为一个工程师出身的人,我很难想象自己现在居然变成交通法的专家,也许我对这方面的了解超过全世界任何一个人。Uber在全球60多个国家都有业务,当我们到中国时,发现中国城市特别容易接受Uber带来的创新,这一点超过全球任何一个城市。每到一个城市,我都会和市长说,我们会给城市带来几万个就业岗位,减少交通拥堵、污染、酒后驾驶行为等。市长听到之后都很支持。我非常感激的是,在中国,不管是地方政府,还是中央政府,对滴滴和Uber的态度是一视同仁的。如果这个趋势未来继续下去的话,Uber或滴滴带来的进步都会促进城市的进步。当然,我希望政府未来能拿出清晰的指南,将创新与稳定和谐统一起来。 

  环球时报:有人认为Uber是共享经济在交通领域运用的鼻祖,您对共享经济的理解是什么? 

  卡拉尼克:共享经济肯定在经济生活的很多地方存在,但并不是一个新的概念。因为很多小商人参与共享经济超过几百年时间,比如一个修管道的人带着自己的卡车、工具到你家来修理,你共用了他的卡车、工具,或者保洁阿姨用自己的扫帚来你家扫地,这算共享经济吗?我最想用的词是按需经济(on demand)。只要按一个键服务就来了,比如,司机按一个键开始工作,再按一个键就停止工作。再比如,按一个键,5分钟后就来了一辆卖冰激凌的车,让你觉得回到了儿童时代。Uber曾用这种方式一天内卖出了上千万个冰激凌,这就是我想表达的按需经济的概念。 

  创业者要有冠军思维 

  环球时报:据说Uber正在研发无人驾驶汽车,它什么时候能替代打车软件成为公司下一个主流方向? 

  卡拉尼克:我们希望拥抱未来,而不是去抵制技术。以前我们有马车,后来发明了汽车。无人驾驶将是未来的发展趋势,这意味着几年之后,汽车里没有司机了。现在每年都有数百万人死于车祸,人们把巨额资金耗费在汽车能源上……未来,无人驾驶新能源车将逐渐减少污染,减少死伤的概率。车上路后会对道路旁边的景物建立3D地图,并知道如何行驶、导航。我们有几百人的技术团队在开发无人驾驶技术。谷歌、特斯拉、苹果和其他汽车制造商也在试图进入这一领域,但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能真正应用。有人说5年、10年,也有人说15年,我认为可能是这中间的某一个点。 

  环球时报:您认为极客如何才能变成一名创业者、企业家? 

  卡拉尼克:我本来就是一个对计算机和网络技术有狂热兴趣并投入大量时间钻研的极客。我的爸爸是工程师,很早就教我怎么学数学,我11岁就开始编程,参加奥数竞赛。从极客到创业家之间的路径是怎样的?首先,你得找到一个可以打破的东西作为奋斗目标。几年前,我和朋友在巴黎因为下雪打不到车,朋友说,真想点一个键就来一辆车。后来我们说,为什么不做这个东西呢?于是我们就走上了Uber的旅程。很多人都想解决打车难的问题,但如果这个问题太容易解决,就不值钱了。作为一个创业者、企业家,恰恰应该对难的问题感到喜欢、激动,有好奇心,并开始建立解决方案。下一步,要能够创造魔力。在Uber,我们把魔力分解成四个重要环节:第一,你有没有把时间归还于人们。第二,你有没有把平静感带给人们。第三,你有没有把喜悦感带给人们。第四,你有没有给他们更多钱。如果同时四步都做到的话,你创造的东西就是真正有魔力的,才能转化为未来可能实现的东西。最后,要有冠军思维,要有当冠军的坚定信念。当出现逆境的时候,你能够重新站起来,这样是不可能失败的。正因如此,在Uber,我从极客转变成了创业者、企业家。 

  过去十年我在北京发现,这里的创业者不断增加,我相信未来5年,会有更多的创新、创业者在中国出现,数量会超过硅谷。当超越发生时,意味着这些中国公司都会变成全球化企业。 (环球时报记者 张妮)

 

Uber全球CEO特拉维斯·卡拉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