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在就任周年之前频繁接受访谈,显然面对低迷的民调支持度,她必须倚赖媒体公关突破。
接受访谈,可以完整地宣扬政绩,可以告诉选民她做了些什么,即使还来不及做,至少她已经有了规划,有了设想。
2017年4月27日,蔡英文接受路透社专访,提出向美方采购F-35匿踪战机的要求,同时希望与美国总统川普直接通电话。
一架F-35战机的价码约台币40亿元,真要购买,当然不是零星的数量。根据军方的意见,要组成有规模、有意义的战斗群,需要60架。也就是说,这笔军购预算,至少2,400亿元。既然买了,就不会是裸机,肯定还要加上武器配备和训练维修养护之需求,算不清楚了,只能说是天价!
2017年的「汉光33号演习」,不仅首度在澎湖进行实兵演练,验证蔡英文政府所提出的「防卫固守,重层吓阻」战略构想。同时还要演练缜密的电脑兵推,以中共2025军力做为模拟设置,推演两岸交火共军犯台的因应战略。据知,此次兵推有美军顾问在场,美国退役空军上将小爱德华‧赖斯(General Edward A. Rice, Jr.)率领的美军观摩团就在兵棋推演的现场。
事实上,这一次汉光演习的电脑兵推,已经纳入F-35B型战机参与作战,而蔡英文本人已安排在5月25日,也就是紧接在就职周年之后,亲自到澎湖校阅验证。
RAND、CSIS智库,美帝的核心
看来,蔡英文对于F-35系列战机已经志在必得。她在访谈中,就只点名F-35的采购,不谈其他武器。她的说法是:「美国是台湾最重要的盟友,也是最主要的武器供应者」,而在解放军武力不断增强的背景之下,「依法美国要提供台湾足以自卫的武器……我们不排除任何对我们的防御和国防战略有意义的项目,F-35 就是那样的项目。」
值得注意的是,参与兵推观摩的爱德华‧赖斯将军与美国智库兰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关系深厚,兰德公司有多笔重大研究经费,是赖斯上将担任空军司令期间拨付的。
这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兰德(Rand,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本来就是美国空军的产物,1948年正式成立时,经费来源就是空军总部和道格拉斯兵工厂。这个智库有钱有势,在越战、美苏冷战、伊拉克战争,乃至围堵中国的战略规划中,都是关键的角色。兰德的武器开发,居美国第一把交椅,人造卫星和超级炸弹氢弹都出自这一家「公司」。除了这些大案子,他们也做一些相对细密的研究,譬如核领域的系统分析,如何拓宽核武应用范围;譬如研究一个人对于酷刑的承受度,亦即如何有效刑求,以套取秘密讯息。兰德的研究员和顾问群中,有27个诺贝尔奖,即使是原先小小的法律顾问,后来都成为最高法院的法官。
蔡英文与兰德公司的关系,刚开始是透过她伦敦政经学院就学时的学弟麦艾文(Evan Medeiros)。麦艾文任职于兰德公司时,曾经与哈佛大学教授艾旭‧卡特(Ash Carter)连袂访台,卡特后来被拔擢为国防部长。在华盛顿、台北、北京的三角关系中,麦艾文一向被视为亲台派,与民进党互动密切,他后来被安排进入官场,担任国家安全会议亚太部门资深主任。蔡英文2015年访美前,麦艾文为她在白宫做了大量工作,后来因为立场过度偏颇,态度过度鲜明,在蔡英文访美前夕去职,由康达(Daniel Kritenbrink)接任亚太部门主管。康达原任美国驻中国大使馆副馆长,关系主要在北京,立场亲中。两岸在华盛顿官场较劲比腕力,这是一个案例。
美国在世界上能够长期称霸称帝,并不在于它的总统有多大的权力,而在于其体制中有像兰德公司或CSIS (Center for Strategic & International Studies,战略暨国际研究中心)这样的大型智库,对外,可以用民间的名义招降纳叛,拓展势力和影响力;对内,则是人才的养成所,为政府源源不绝提供国安系统的专家以及部长级的人力。
美国总统来来去去,美帝却永远在那里,霸权不受影响,最主要就是RAND和CSIS永远在核心巩固,它们是美帝组成的重要成份。
他们喜欢谈「中国因素」,但是都不诚实
台湾长期在美国羽翼下生存,当然脱离不了这两大智库的磁场。譬如,一个简单的例子,蔡英文、苏贞昌等民进党领袖和诸多绿营学者都喜欢谈「中国因素」,蔡英文说,「中国因素是台湾未来发展须面对的挑战。」苏贞昌说,「中国因素已成为台湾民主的重大威胁!」《自由人宣言》的执笔者吴介民说,「中国因素正在沁染台湾日常政治的运作,并影响台湾民主发展的进程……」
他们都喜欢谈「中国因素」,但是他们都不诚实。
「中国因素」这个说法,其实来自兰德公司。
兰德公司在1970年代有一个内部的研究专案,主要分析美、中关系正常化之后的得失,专案主持人是李察‧索乐门(Richard H. Solomon),他出身于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后进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协调亚洲事务,1976年进入兰德公司,1989-92年间担任助理国务卿,专管亚太地区。兰德的人马在国安、研究、外交系统流动,这是常态。该项研究案从美国总统尼克森1972年2月21日访问中国开始做起,访问团中有季辛吉(Henry Kissinger),也是兰德公司的谘询顾问,他在1973年拿到诺贝尔和平奖。
研究案后来形成一篇报告,名称是「The China Factor in America’s Foreign Relations: Perceptions and Policy Choices」,美国外交的中国因素:观念与政策选择。吴介民等人把美国智库在1970年代外交关系研究中的China Factor套用到当今的台海两岸关系,这也就是目前在台湾社会吵翻了天的「中国因素」。
兰德公司的材料不是不能用,不过,这个智库毕竟是美国军方和国安单位所豢养,立场难免倾向右翼鹰派,使用其研究成果,还是得有一些斟酌。
兰德的功力深厚,美苏冷战何其凶险危厄,后来设计陷阱把苏联搞垮的,正是兰德。俄罗斯的报纸对兰德的称呼是「科学与死亡的研究院」。美国媒体则直言兰德公司是「The Think Tank that Controls America」,控制美国的智库。兰德钱多,影响力大,但是自1948年成立以来,固然是美国扩大世界影响力的关键助力之一,却也有不少不足为外人道矣的阴暗邪恶勾当,使用兰德的报告或研究方法,最好要有比较高的辨识能力。
台湾社会沸沸扬扬的「中国因素」来自兰德,我们不意外;与兰德公司关系深厚的爱德华‧赖斯将军来台观摩汉光演习兵推模拟,这也顺理成章,毕竟我们上得了战场的武器,主要来自美国。只不过,蔡英文上任周年之际的这一次汉光演练,F-35战机突然进入电脑成为兵推主力武器,而蔡英文也直接向川普总统提出购买的意愿,兰德公司又一直是美国军工复合体的穿针引线者,这个巧合,有点意思!
(《风传媒》 林深靖 本文节录自新书《无德小英》第七章,致知学术出版社,201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