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2017年底以来中美在安全,贸易和台湾问题上纷争加剧,特别是关税壁垒的加大,直接冲击许多人包括在座一些朋友的切身利益,因此近来海内外有一些杂音认为美中关系恶化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中国放弃了邓小平「韬光养晦,决不当头」的政策,高调宣示「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积极推展「一带一路」的合作倡议和人民幤国际化,及宣示「中国制造 2025」计划,这些发展令美国感到不安。
张文基
但是我不同意,因为这些冲突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即使没有川普也迟早必须面对,川普的一些做为更将加速中国的改革开放步伐。世界上理性的人们都希望中美和平解决彼此面对的矛盾挑战,我个人是相对的乐观,因此我今天的讲题是 “期望美中抛弃对抗迈向建设性的竞争关系”。
要想理性的解决中美纠纷就必须实事求是的理解客观的事实,因此我演讲的重点是:
1. 回顾过去卅年的错误政策导致美国所面临的巨大危机和挑战。
2. 2016年以来美国和世界人民的觉醒和疑问
3. 川普2016年兢选时重振美国的基本思路
4. 川普为什么改变了?川普政权已被新保守主义者掌控
5. 中美的结构性矛盾和巨大的贸易不平衡
6. 中国的大政策是正确的,顺应世界发展大势的
7. 正确的诊断错误的药方:美国的政策大选后将面临修正
8. 中美两国应该如何求同化异?
1. 回顾过去卅年的错误政策导致美国所面临的巨大危机和挑战
最能反应美国的衰退和社会面临的严重问题是三类型的数据: A.贫富差距的扩大;B.国债的飙升;C.巨额的贸易逆差。
A. 贫富差距的扩大
过去几十年美国的生产力成长很多,然而创造出的财富并没有公平的分配到大多数人民的手中。 1973年以前工资与生产力几乎同步增长,然而之后的43年虽然生产力持续增长而工资停滞不前。 在1994年(NAFTA,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成立)和1995年世贸组织成立后,和2001 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情况更恶化。
由于个人收入的两极化不可避免的加速了财富(净资产)的两极化,到了 2016年的美国,最低的40%家庭的总收入是1.58万亿(兆)元,低于最高1%家庭总收入的 1.64兆,最低40%家庭的总资产是2490亿美元,远低于最高1%家庭总资产的 34.7兆。
B. 国债的飙升
过去数十年美国国债迅速上升,擧例而言, 1950年9月30日美国的国债是2570亿美元,2017年 同日是 20.245兆美元,67 年间 上升了近 80倍。如今美国国债是美国国内年生产总值(GDP)的1.044。 事实上美国的实际债务危机远更为严重,如果包括聫邦政府承诺的义务开支诸如医疗保险,社会安全福利,聫邦退休金,等等,为了担负起这些开支所需要的本金就是隐形的债务。 2015年这些隐形债务估计在100兆到211兆之间,加上国债的 18.151兆,实际债务负担在118.151到229.151兆之间,是当年GDP的6.54倍到12.65 倍之间。这是美国最大的危机
C. 巨额的贸易逆差
美国面临巨大的贸易逆差问题,它严重的造成了不同阶层,不同地域人民的利益冲突,威脋到美国的社会稳定。 2017年美国对世界其他国家的货物贸易总逆差是8075亿,服务贸易的总顺差是2552亿,两者相加,贸易总逆差是5523亿 15 。 中国的3,370亿元的逆差占据第一位,其次是墨西哥的690亿元、德国的680亿元以及日本的560 亿元。 透过此计算方法,则中国占美国总贸易逆差额的59%。
2. 2016年以来美国和世界人民的觉醒和疑问
1991年苏联和东欧许多史达林模式的共产政权,在瞬间倒塌,当时的许多领导者,包括戈巴契夫和叶利钦,及大多数东欧人民都完全拥抱了美国的价值观和路线,这时美国是当之无愧的唯一超级强权, 也给美国价值在全世界展现风采的机会。为什么在短短的 不到 30年陷入如今的困境?
近卅年军事动乱在世界各地,这些战争和动乱造成几十个地区的残破,几千美军丧失生命,近十万美军伤残,给世界带来超过百万人民的伤亡,千万人民的流离失所, 几兆(万亿)美元的直接军费。
同时世界性的金融动乱也在各地加剧发生 : 1990初开始在北欧的芬兰,瑞典爆发,1994年延伸到墨西哥,1997年到东亚,1998到俄罗斯,1998到 2003席卷拉丁美洲诸国。 这些动乱往往是肥了国际金融大鳄,苦了各地百姓。 然而,就如同美国谚语所言,The chickens come home to roost,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自作自受,最终造成了2007 爆发的全球性金融危机,给美国的广大人民敲响了警钟开始反思。
他们质疑为什么美国主导的美式全球化造成美国国内遭受恐怖袭击威胁的增加,黑白种族冲突加剧,贫富两极化,退休人员,中产阶级和大多数青年人对将来的普遍不安? 他们质疑两党精英阶级所走的路线违背了美国人民的根本利益而只是维护金融寡头集团的利益?这导致2016年川普的胜利。
3. 川普兢选时重振美国的基本思路
要了解川普的基本思路最好的途径就是细读2016年10月25日在 Gettysburg演讲中给出的承诺。 特朗普的首要目标是明确的:让美国再次伟大,透过各种政策使美国更安全, 使得中产阶级的生活改善 ,而美国的内外政策必须为此目标服务。
重中之重是经济问题:提高工资,就业率 吸引制造业回流,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投资。 他认为增加工资的必要手段是减少求职者的供应量,因此他许多政策如加强边界管控,逮捕非法移民,改变移民法规等等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也得到一定成果。
他认为过去几十年美国领导建立的全球化规则和跨国组织都牺牲了美国人民的利益,因此他不惜以 威脋破坏的手段来逹成他的目的。 在经贸领域他的最大敌人是,世界贸易组织,北美自由贸易区,TPP,中国,欧盟,德国,日本,墨西哥等等。 贸易战的序幕正在展开,他希望迅速减少贸易逆差,同时迫使在外地的美国制造业回流,但是如果失控将直接危害他的政治生涯,今后半年将决定他的成败。
川普的外交理念将和过去五十年以来的所有总统的最大不同是: 1.他反对自由主义的经济全球化理论。 2. 他抛弃意识形态的闘争,反对在世界各地透过援助所谓的「非政府组织」发动颜色革命。 3. 反对违反美国人民利益的对外军事干涉行动,例如过去十几年间发生的伊拉克,叙利亚和利比亚战争。 4. 主张加强美国军事实力做为保护美国利益的屏障。 5. 追求和平及繁荣而非战争和毁灭。
4. 川普为什么改变了?川普政权已被新保守主义者掌控
川普面临两个根本矛盾:美国普通人民的利益和代表金融集团利益的两党精英集团的尖锐矛盾,和全球化治理体系及主权国家权利间的矛盾。
他就任以来幕僚的更动率和折损率是二战后73年所有总统最高的,迄今已有35位高级幕僚离职或被免职。而他本人也面临通俄门,及性丑闻调查的调查,甚至面临遭国会罢免的危机。
川普原来没有班底,因此他必须聚集一些代表各方利益的强悍人士,表现在政策方面以及白宫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就充满矛盾,这在过去两年的美中关系的跌宕起伏中就可以看到。
在2017年8月时主导川普的外交团队中有代表三种不同理念的群体:1. 民粹力量及经济民族主义者的Stephen Bannon, 贸易谈判代表Robert Lighthizer,及白宫经济助理,Peter Navarro. 2. 代表军方务实派的陆战队退休上将国防部长 James Mattis和白宫幕僚长John Kelly,国安顾问陆军中将 H.R. McMaster及3. 支持经济全球化的首席经济顾问Gary Cohn,财政部长Steve Mnuchin和国务卿Rex Tillerson。后二者的主导使得2017年的中美关系基本稳定。
2018年3月期间, Gary Cohn, Rex Tillerson 和 H.R. McMaster先后被 Larry Kudlow,Mike Pompeo,和John Bolton取代。2018年10月9日驻联合国代表Nikki Haley辞职,可能被另外一个新保守主义者取代。
如今三位新保守主义者:副总统Mike Pence, 国安助理John Bolton 和国务卿Mike Pompeo 形成一个铁三角将主导美国的对外政策,他们的以意识形态,价值观为基础的对外冒险主义将给美国,美中关系和世界带来灾难。
今年九月五日美国纽约时报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在社论栏刊登一篇来自川普核心人士的匿名文章,声称川普高级幕僚及官员们企图孤立川普,不执行他的政策及企图秘密录音川普谈话以便做为将来罢免川普的证据,这是美国总统重未遭遇的事情。
就在前一天,九月四日华盛顿邮报发表了美国名记者Bob Woodword 新书“Fear: Trump in the White House ”,引用川普高级幕僚的谈话诋毁川普。
这些紧密协调的活动,让人不能不怀疑精英阶级正在准备罢免川普拥立Pence.
5. 中美的结构性矛盾和巨大的贸易不平衡
中美之间存在结构性的矛盾:一个迅速上升的老二对现在老大的威脋。虽然中国官方过去一致希望淡化,甚至发出了“夫妻关系”的谬论,然而中国迅速发展的事实是不能掩饰的,如何韬光养晦都不可能让美国精英阶级放心,除非中国愿意像日本一样,基本上完全臣服于美国金融势力所主导的体制中。
这不但不符合中国执政党的利益,而正如前面所谈,过去卅年的历史也证明 它不符合全世界人民的利益。
自从 2009年以后鉴于中国在各方面的迅速崛起美国精英阶级对于自从 1972年以来的对华接触政策的成效做出了一系列的检讨,和改变,加速联日制华政策。 如今两党精英都认为过去的政策并没有如他们所希望的造成中国的和平演变,反而成为一个强大的不同政治体制的第二强大竞争者,因此必须改变,这是中国必须认清的事实。
中美巨大的贸易不平衡是一个事实,主权国家改变规则的权力必须被尊重,但是必须以建设性的双赢方式解决的挑战,这点2016年的川普也是认同的。
6. 中国的大政策是顺应世界发展大势的
在面临美国关税壁垒政策的威脋下,很多人担心中国会不会因为中美贸易战的全面恶化,而导致其本身经济的全面萎缩和内政的不稳定。
今年9月25号到27号习近平主席在东北三省进行了三天的访问,并发表了重要讲话,强调对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是同样的重视的。 这对于最近国内那些主张国进民退论是一个有效回应。
李克强总理9月19号在天津举行达沃斯经济论坛对国际参会者做了主题发言,强调要坚定不移地推进经济全球化,维护自由贸易,促进创新驱动。 他特别指出中国对外资企业的保护和尊重是要越做越好。 他强调,要营造一个好的经济环境,要健全权力公平,机会公平,规则公平的制度安排,打造平衡普惠的发展模式。 换句话说,无论你是国营的民营的还是外资企业,政府对你的监管都是一样的。
在保护智慧财产权方面,李克强强调,要依法严惩,并打击侵犯智慧财产权的不法行为。 同时通过降低市场准入的门槛,开放服务行业,诸如法律,金融,保险等允许外资的参与。 部分外资企业在中国可以独资经营,如此,他们对智慧财产权的保护会更为放心。
全球化的进程是不可能被阻挡的,中国的大政策是顺应世界潮流的,也将最终赢得世界大多数人的支持!
7. 正确的诊断错误的药方:美国的政策大选后将面临修正
川普对于造成过去卅年美国衰退的原因的诊断是正确的,然而他急于求成,执政团队内部决策矛盾,国内国际都树敌太多,他的许多政策必将面临修正。
最大的威脋将是经济方面,国内物价必将上涨,利率将上升,房地产价格已经下降,国债将迅速上升,在与加拿大逹成贸易协定后,股市虽短暂上升但是自4日以来连续下跌7%,虽然此时未必会崩盘,但是今后两个月大跌的可能性很高,将严重影响美国经济。
大选后共和党很可能失去衆院的多数党地位,参院也面临严重挑战,选后川普的执政将面临更大的挑战,甚至被罢免的威脋。
新保守主义者的政策是造成美国今日所面临的危机的最大原因,以美国的国力,特别是经济力量,不可能支撑他们的野心。因此,今后两年美国必定会重新修正新保守主义者的的对外政经策略。
8. 中美两国应该如何求同化异?
今天的中美就是竞争性的关系,就如同运动场上的竞争,可以是促进进步的动力,希望有识之士能促成中美间建设性的竞争关系。
中美的贸易现况需要修正,然而从深层次讲贸易逆差也反应美国,国内不同利益团体的冲突,考虑到数额之大,历时之久,改善需要时间,需要渐进。
从短期利益上看需要和支持经济全球化的美方精英合作,争取时间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妥协点。
然而,中美如何求同化异以便逹到一个稳定的解决方案呢?从长逺的利益,必须回归“道”的层面,也就是修正过去几十年主导世界的“一切向钱看”的错误路线回归到为广大人民谋福利的正确道路。 这种民本精神就是孔子和中国古代哲学家所梦想的一个大同世界或一个伟大和谐,平等共同繁荣的世界。 这也是早年国共两党的初心。我认为这也是美国宪法的序言所揭示的普遍福利的美国梦和林肯在Getysburg演讲所昭示的“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因此也必能得到美国人民的共鸣。
(此文为(美国)中美论坛社社长、美国南加州大学退休教授张文基博士于10月12日晚在(美国)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联盟第32届执行委员会就职典礼上的演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