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世界的最美“川音” ——记著名旅美歌唱家、川音声乐教授张莉

张莉档案:

        四川音乐学院教授;四川省政协委员;世界歌剧舞台上能够和西方歌唱家同台较技为数不多的旅美歌唱家、声乐教育家。她的演唱细腻、热情、奔放,将艺术歌曲的规范和修养与歌剧咏叹调的激情完美地融为一体,对诸多世界著名歌剧中女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以及艺术个性化的塑造,具有高超的把握能力。迄今为止,她能演唱的歌剧角色多达数十个,柔美洒脱、气质非凡、风格独具,并且有着极强的开拓性和创造力,演出足迹遍及纽约、华盛顿、芝加哥、费城、丹佛、新墨西哥、休斯敦、洛杉矶、旧金山、温哥华、维也纳、布拉格等世界各地。美国《每日新闻》曾在头版盛赞张莉为“超级明星女高音”、“中国歌剧之星”、“东方的蝴蝶夫人”。她也是世界上继帕瓦罗蒂之后第二位荣获美国国会嘉奖的歌唱家。

        重要艺术成就简介:

        荣获美国国会嘉奖▇

        荣获世界杰出艺术家奖▇

        荣获美国洛杉矶卡莫特交响乐团杰出表演成就奖▇

        荣获第66届世界影视音乐表演艺术好莱坞超级明星金星金环奖▇

        三次荣获“全国听众最喜爱的十佳歌手”称号▇

        上海歌剧院原创歌剧《雷雨》女一号繁漪首演者▇

        美国威廉蒙•佩大学、美国林肯大学音乐表演荣誉艺术博士▇

        美国国际经济文化交流协会国际形象大使▇

        美国艺术家协会国际艺术大使▇

        第15届国际科学与和平周和平使者▇

        中华慈善总会慈善艺术使者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深深撩动国民情怀的话语,让一位追随内心、敢为梦想奋然不顾的女教师去年火遍全国,并众望所归地当选2015年度流行语。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如今,女主角停留在成都一座古镇开起客栈,淡然安放自己的理想与情怀。

        或许是一种冥冥中的遥相呼应,二十多年前,“世界那么大 我想去看看”,同样是四川音乐学院青年女教师张莉按捺不住的炽热梦想。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已经在世界歌剧艺术殿堂里星光熠熠的她,最大的渴望却是让自己的天籁之声回归故乡,让自己的梦想之花绽放于三尺讲台。

习大大访美 她获邀登美国军舰唱中国国歌

        石榴般火红的古典长丝巾搭配端庄的藏蓝呢西装,明眸流转,笑容灿然……2015年12月29日、30日,身为四川省十届、十一届政协常委及委员的张莉教授,神采奕奕出现在民进四川省七届五次全委会和四川省政协教育委员会全体会议上。

        “希望能用我们的歌声,送温暖、送艺术到边远地区的甘孜、阿坝、凉山贫困地区的中小学……”刚刚从美国风尘仆仆归国的张莉,迫不及待抛出了参加腊月下乡演出、慰问父老乡亲们的心愿。尽管年底她的档期接二连三——元旦前夕,作为电子科技大学近十年的兼职教授,在学校跨年晚会上她一展歌喉与师生们共迎新年;紧接着又将飞往美国,领衔主唱美国洛杉矶华人春晚;同时要精心准备在国家大剧院举行的2016年新春音乐会独唱曲目《祖国,我为你尽情歌唱》……张莉浅笑着解释:“这么多年,我在美国、欧洲等海外舞台上唱了很多很多首歌,现在我知道,真正唱不完的是故土恋、思乡情。”

        为国而歌,为民而吟——尽管多年来在中美两国、欧洲和世界各地,张莉曾多次举办独唱音乐会,在世界著名舞台上多次演唱,但总是那些勾起她思国之情、故土之恋的演唱场合,最是让她心潮难平。

        就在2015年9月下旬,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美国,作为欢迎习主席访美的配套活动之一,9月26日,张莉应美国海军博物馆之邀,登上在二战中曾立下赫赫战功的美国“胜利号”军舰,演唱中国国歌《义勇军进行曲》。“这是我第一次在美军舰艇上演唱中国国歌,当我目睹美国海军仪仗队在军乐伴奏下护送中美两国国旗登舰时,感到太自豪了。唱国歌时,完全情难自禁,泪水夺眶而出!”张莉动情回忆。

        而时光回溯到2008年9月14日,这对张莉来说同样是个大日子。在美国苦心学习了九年歌剧艺术后,她载誉归国,应邀在国家大剧院举行个人独唱音乐会。她用意大利语、德语、法语、拉丁语、英语等6种语言,大气自如地演绎了莫扎特、普契尼、门德尔松、格什温等大师的10多首世界经典名曲。这是国家大剧院建成以来邀请的首位中国歌唱家举办的音乐会,也是四川艺术家第一次在国家大剧院的独唱音乐会,震动了国内歌坛。

        值得一提的是,音乐会上,张莉用中文演唱了主题曲《祖国!我为你尽情歌唱》,声声句句饱蘸情感:

带着故土的芬芳

怀着满腔的热望

飞向大洋的彼岸

展开我歌声的翅膀

我的歌声在圣佛朗西斯微风中荡漾

我的歌声与曼哈顿的华灯一起绽放

我的歌声随着掌声一次次地响起

鲜花丛中 鲜花丛中我止不住热泪盈眶

你可知道?妈妈!此刻女儿多么为你骄傲

你可知道亲爱的祖国?我是多想为你放声歌唱

那是我心灵深处的呼唤

那是我情系故土 生命的奔放

带着回归的喜悦

回到母亲的身旁

祖国啊亲爱的祖国

春天里我为你歌唱 为你歌唱

啊!啊!啊!为你尽情歌唱……

        这首歌是张莉原创作词的“开山之作”,更是她身在海外,心系祖国、乡愁澎湃的真实写照。

        “人在美国,思乡情愫难以言表,时而有感而发。尤其是我第一次去美国旧金山,和朋友一起开车到海湾大桥的小山坡上。微风吹来,把我围巾往后一飘,那情那景让我觉得心神俱醉!创作的灵感和冲动就有点出来了,哼出了这首歌的歌词脚本。”张莉说,“我们国家现在发展得相当好,在世界上的地位越来越高,所以海归们愿意回来,我创作这个歌词,既代表一批海归派的心声,也代表我自己个人的真切感受。”让张莉欣喜不已的是,在共和国华诞60周年之际,张莉应邀赴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演唱这首歌的同时,中央电视台为“祖国,我为你尽情歌唱”拍摄了MTV,10月1日在央视音乐频道滚动播出。

 

她,与帕瓦罗蒂同获美国国会嘉奖状

        “大家都说,我是典型的墙内开花墙外香”,张莉口中这句幽默的话语,却勾勒出一段非同寻常的艺术追梦之旅。

        自2008年以来,美国底特律南园市将每年的10月3日命名为“张莉日”。在美国,专门以一个人的名字来命名一座城市,对其成就则是一种高度的肯定,也是一份难得的荣誉。走进张莉家中,一个并不大的房间里密密麻麻摆放了几十项奖牌,它们全都是这些年来张莉在美国获得的荣誉。除了由底特律南园市长颁发的这张证书外,更有一张令人瞩目的美国国会嘉奖状。

        “2006年我在洛杉矶开了独唱音乐会以后,美国国会议员、美国国会娱乐核心领导小组主席黛安.华森博士,亲自把我召到华盛顿国会山,为我颁发的奖项。据悉,这是继帕瓦罗蒂之后,第二位荣获这个殊荣的艺术家。”轻松的口气背后,是张莉在异国他乡奋力擎起的梦想之炬。

        “花衣裳,逗人爱,小花穿上笑起来……”,张莉出生在四川盐亭一个偏远小镇,受父母熏陶和影响,她从小就爱唱歌,三岁时嫩气的童声中就展露了歌唱天赋。

        “反正那会儿收音机里放什么,我就听什么,什么音乐我听一遍就会记住。”伴随着音乐渐渐长大的张莉,13岁时考进四川省曲艺团。在曲艺团苦学苦练六年后,1979年,她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四川音乐学院声乐系。独有的嗓音加之浓厚的兴趣,让她第一次敲开了西洋歌剧的大门。

        毕业留校任教后,1988年张莉被送往上海音乐学院深造,师从我国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教育家高芝兰教授;1995年张莉又考入文化部少数民族声乐尖子人才进修班,师从我国著名声乐教育家王秉锐、赵碧璇教授,同时完成了声乐专业硕士研究生全部课程;1997年再次返回四川,成为川音声乐系副教授。

        “学完了,觉得没有到西洋音乐的原产地去看过,心里面还是觉得有遗憾”,1999年9月,张莉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到美国科罗拉多学院研修。尽管当时英语交流仍是她求学路上的“拦路虎”,她却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大胆决定——在美国举办自己的独唱音乐会。

        “任何事从零开始是最困难的,但是你要有了第一步,才有第二步。如果你第一步没有迈出去,你永远不会有第二步,所以一定要有这个勇气。”尽管面前横着三道难关——英语还不是很流畅、人际关系也不熟、手里又没多少钱,但张莉仍义无反顾选择了这趟冒险之举。

        1999年11月21日,距离张莉初到美国仅短短2个月,张莉把自己的个人演唱会搬上了舞台。她倔强地说:“第一,我要让美国人知道,我们中国人也能唱好歌。第二,我要让人家了解咱们中国的音乐作品和艺术精髓。第三,我想拜师!”

        张莉想拜的师父是玛蒂尔.罗兰德夫人。她是美国大都会歌剧院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北美声乐教师协会主席。虽然当时张莉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多次参加省级电视台、中央电视台的晚会,有丰富的演出经验,但这回毕竟是在国外演出,张莉信心并不足。她非常担心唱砸了,丢了中国人的脸。为此,她只能全力以赴准备自己的独唱音乐会,从组织、宣传、协调、处理以及演出曲目、服装的安排等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马虎。

        在曲目上,张莉也是颇费心思。上半场是西方歌剧咏叹调等经典曲目,下半场则是中国艺术歌曲和中国民歌。第一首歌就选定了云南民歌《小河淌水》。然而在排练中国民歌的过程中,张莉遇到了麻烦。由于美国钢琴伴奏老师不熟悉中国音乐作品,不知道中国民歌在什么地方停顿,两人总是合不上拍。后来还是张莉想出了一个笨方法。比如《二月里见罢到如今》这首歌,唱完“牵牛儿开花羊跑青”这句,张莉就在谱子上标注一个换气的符号,让钢琴师跟她一块儿换气,在慢慢磨合中渐渐达成默契。

        不仅如此,在服装上张莉也是绞尽了脑汁。唱中国民歌穿什么最得体?想到美国人最看好的中国服装就是旗袍,她专门在广州定做了一套旗袍,精心选了宝蓝色,胸前缀着连串金色蝴蝶绣花,不仅气质高贵,还能凸显中国女性的典雅气质。

        演出当天,张莉的歌喉让美国同行刮目相看,特别是她演唱的中国民歌,让人耳目一新。最大的惊喜是赢得了玛蒂尔.罗兰德夫人的赞赏。“我有这个能力,一口气把十几首歌曲唱下来,实力摆在那儿了,所以她也很高兴,就收了我做她的徒弟,我也是她收的唯一一个中国学生。”张莉说。

        首场演出的成功让张莉有了更多机会参加美国本土音乐会。2002年,张莉通过美国国际经济文化交流协会的介绍,参加了美国洛杉矶的音乐会,没想到,好事撞上门来,演出得到巨大的成功,这一下她竟被洛杉矶卡梅塔交响乐团聘为首席女高音。

        而凭着在交响乐团的出色表现,她更引起了一个特殊人物的关注——美国波尔复活节日演出盛典组委会主席诺玛.福斯特女士。在现场聆听张莉完美演绎一首高难度作品:美国早期现代派作曲家:塞缪.巴伯的《诺克斯维尔1915之夏》,演唱之后,诺玛.福斯特女士将张莉启用为2003年美国波尔复活节日演出盛典的主唱,让她独唱主题歌:《让世界充满和平》。好莱坞波尔复活节演出如同中国的春晚,也是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观看的。而当年是这个活动举办81年来,第一次邀请中国大陆歌唱家领衔主唱。

        自从接了这个演出,张莉就觉得轻松不起来。特别是第一次去排练的时候,看到剧场门口的广告牌,她就更有压力了,“霓虹灯广告牌上写着,担纲这次音乐会的主题歌是让世界充满和平,由中国歌唱家张莉演唱。人家高兴得狂喜,我一看我眉头皱着呢,心里边沉甸甸的,搞得那么隆重,万一唱砸了不是给我们国家丢脸吗?”

        演出当天,张莉的心仍悬在半空中。然而第一段唱完,全体观众一下就都站起来了,为她使劲鼓掌,当时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紧接着第二段唱完,全体观众又再度起立为她鼓掌。

        演出大获成功,让张莉欣喜不已。并引来了美国有线电视网、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美国国家广播公司、北美凤凰卫视、星岛日报、国际日报、侨报等许多媒体次日竞相报道。跻身美国前十名大报之一的《每日新闻》,更是将张莉演出的图文照片,放在美国报纸最抢手的周日版头版。标题隆重而别出心裁——复活节的东方百合花(EAST LILY FROM CHINA)。

        自那以后,张莉在歌剧艺术界声名日盛,她先后在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和圣乐幻想曲中担任第一女高音领唱,并与上海歌剧院联袂在2001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上主演了《雷雨》以及《唐璜》、《艺术家的生涯》、《茶花女》等多部国外经典歌剧,获得美国国会嘉奖状等珍贵荣誉。

        更为难得的是,全球音乐家们心驰神往的音乐神殿,也纷纷主动向才华夺目的“东方百灵鸟”敞开了怀抱。2012年年底,张莉应邀在北京水立方录制完央视《华侨春晚》后,匆匆赶到世界音乐之都布拉格,在西班牙贵族城堡大厅与捷克最有名的塔茨室内乐团成功合作了”捷克国家新年音乐会”,捷克总统瓦茨纳夫先生出席音乐会并致辞,中场专门接见了张莉与美国大都会歌剧院著名男中音歌唱家理查德.泽尔先生。2013年、2014年,张莉连续放歌纽约林肯中心;2014年两次在布拉格著名的斯美塔那音乐厅与捷克爱乐成功合作,除了演唱《蝴蝶夫人》中的咏叹调以外,张莉用娴熟的捷克语演唱了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的歌剧《水仙女》中脍炙人口的咏叹调“月亮颂”,演唱赢得了暴风雨般的掌声;2014年9月14日,纪念贝多芬专场音乐会在奥地利图林大教堂奏响,张莉与奥地利著名指挥家Ronen Nissan执棒的奥地利马丁爱乐交响乐团合唱团、奥地利著名男高音歌唱家Kirlianit Cortes、男中音歌唱家Gunter Haumer、女中音歌唱家Martina Steffl倾情演绎了《贝多芬第九交响乐》,引发现场两千多名观众欢呼激动,谢幕三次全场观众仍久久不愿离去;2015年元月和2月,张莉应邀在科罗拉多州管乐节与州管乐团成功合作,演唱了马勒的作品《午夜》,受到当地乐迷的追捧。

        不少欣赏过张莉歌剧艺术的海内外听众,变成了她的粉丝并对她的艺术才华不吝赞美。中国外交部部长前驻美大使李肇星两次特邀张莉到华盛顿演唱;克林顿总统助理李侃如称赞:“张莉的歌声使人民感到生活的美好,张莉是美丽和智慧的化身、是东方的才女。”

 

为了一首歌 她冒死翻越暴风雪中的洛基山脉

        近日,张莉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幸福地晒出了新近回国之后朋友送给她的一盆蝴蝶兰,花姿翩然如飞,别有神韵。其实,“东方蝴蝶夫人”这一别称,正是旅美期间张莉朝圣般抵进歌剧艺术殿堂时收获的美誉。

        2008年,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国际音乐节上,张莉主演歌剧《蝴蝶夫人》中的女主角乔乔桑。蝴蝶夫人是世界歌剧史上久演不衰的经典名作。它描述了一位日本女子,为了爱情背叛自己的宗教信仰,嫁给了一位美国海军上尉。婚后不久上尉返回美国,从此三年杳无音信。乔乔桑深信丈夫会回来,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和他的美国夫人一同回日本时,悲剧发生了,乔乔桑自杀了。为了塑造好乔乔桑这一角色,张莉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本来意大利语很熟练了,但要像母语一样滚瓜烂熟,还是要花功夫的,每天睡在床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全剧整个要从脑子里过一遍。连舞台调度都要背,跟哪个演员哪个角色的沟通都要背。我去理发店理发,坐在哪儿都在背,然后理发师说这个人干什么呢,犯神呢?入戏就是到了那种神叨叨的地步。”

        不仅如此,她还要做大量的功课,比如找来弗莱妮或者琼.萨瑟兰等大师的好多种不同版本,仔细揣摩领会,慢慢把参透后的心得浸入到骨子里。而每次排练的时候,更是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都要细细推敲。

        “穿日本木屐是要这样姿态优雅地走路,要走出蝴蝶很有修养的感觉。但是同时要表现出对情感的善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一面。所以她的动作里面,没有那些夸张的,都是非常有涵养、含蓄典雅的。要把这个气质透出来。”回味这些舞台上的细节,张莉仍历历在目。

        甚至为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她付出了血的代价。“日本人喜欢跪,我练得膝盖都出血了。导演专门给我弄了一副护膝穿上。为什么这样苦心孤诣的?你得用你的实力,来为东方人说话!”张莉说。

        正式演出当天,张莉更是全身心投入。催人泪下的演唱与表演,使在场的观众无不动容。特别是演到乔乔桑自尽之前,怀拥年幼的孩子,唱起永别骨肉的咏叹调“我的小上帝”时,她已经完全与角色合二为一。

        “我自己真的流眼泪了,在演出的时候,那小孩还替我擦眼泪。我自己唱到最后,嗓子很噎,堵住了喉咙,哽得喉咙有点唱不下去了。你要首先打动自己,你才能打动观众。”直至演出结束,张莉还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然而让她更为感动的一幕出现了——美国观众们排队在门口,每个人都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祝贺她演出成功。也就是从那时起,美国观众们都不叫她“莉莉”了,而是叫她“蝴蝶”。

        对于任何一位艺术家而言,祖国是他们精神上的故乡,也是艺术长青的根系所在。越多优秀的中国作品亮向世界,艺术家们的自信之泉也就愈是丰茂。在世界各国,西洋经典歌剧的“粉丝”可谓不计其数,可又怎样让国人爱上中国歌剧、让世界注目到中国歌剧的艺术光芒呢?这是张莉心中挥之不去的一个问号,或者说,一份按捺不住的希冀。 

        2000年8月的一个清晨,当张莉还在美国科罗拉多接受歌剧大师班训练同时排演歌剧《艺术家的生涯》时,她接到上海歌剧院的通知,要她回去参加歌剧《雷雨》第一主角“繁漪”的选拔。当时,著名作曲家莫凡亲自呕心沥血,花费长达2年的时间,改编了曹禺先生家喻户晓的经典作品《雷雨》并为其作词作曲。上海歌剧院准备倾尽全力,以“用音乐说话”的方式,将这部经典作品打造为2001年“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的重头戏。

        全国公开招聘女主角的“海选”可谓高手如云。而张莉仅唱了两首歌——西洋歌剧《艺术家的生涯》中的歌曲《人们叫我咪咪》,以及民族歌曲《黄河怨》,便以脱颖而出的实力,闯过了莫凡先生主考的第一关,当选为主演《雷雨》女主角繁漪的“女一号”。

        “一接到剧本,我一口气读完了它,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回忆起当初创作“繁漪”这一角色时的投入,张莉依然心潮难平:“命运给了我机会,使我终于圆了唱响中国经典歌剧的梦想!”

        繁漪是一个被侮辱,被损害,被欺骗的形像,当她尝尽蛮横与痛苦,对爱情的梦幻绝望的时候,怀着对周家两代人的痛恨,她心中雷电般的性格爆发了,一阵霹雳般的人生控诉与呐喊,冲击着这肮脏黑暗的世界。如何真正走进繁漪的内心,将悲剧时代的女主人公演绎得淋漓尽致?张莉深知,将这部名著搬上歌剧舞台绝非易事。她几乎走遍了蓉城的音像书店,买了好几种版本的《雷雨》光盘,包括话剧、电视剧等等,又对比曹禺的原著反复比较,仔细琢磨,终于看清了剧中人物的心理线条,特别是繁漪的内心世界。她还叫来父母作为听众反复试听,看她演唱中塑造的繁漪形象怎样,是否表现得形似神似。

从炎炎酷暑到早春二月,多少个清晨和旁晚,为了表现繁漪外表忧郁内心却是一座一触即发的火山这一独特复杂形象,张莉拿着一把旧时绢扇,带着一颗繁漪的心境,在房间里来回踱着,体念繁漪疯狂痛苦的内心世界。“在上海排练一个月,我没有逛过街,几乎每天关在房间里琢磨角色、酝酿感情、背台词。每次排练都要哭一场,可以说繁漪是伴着泪水演绎的。”

        2001年5月,“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如期而至。上海歌剧院耗资近百万的歌剧《雷雨》,首次隆重搬上舞台。两个小时的歌剧中,张莉的戏占了2/3,剧中每一个音符她都烂熟于心,最终她把繁漪的忧郁、病态、在畸形爱欲扭曲下的疯狂报复演绎得形神俱备,令现场观众潸然泪下。演出结束后,张莉最后一个出场谢幕,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张莉也情难自禁,热泪长流:““作为一个歌剧演员,能够在原创歌剧《雷雨》中成功地塑造出一个闪光的艺术形象,是让人激动的、心醉的!虽然我的歌剧生涯才刚刚开始,但它将引领我走向人生的最高境界,它是我一生追求奋斗的目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继成功在国内首演歌剧《雷雨》并引发轰动之后,2005年,张莉又再次成为加拿大温哥华原创歌剧《雷雨的故事》女主角繁漪的首唱者,让这部艺术经典不仅在国内愈加深入人心,并渐次抵进海外观众的视野。

“机遇垂青奋斗者”,这是张莉内心最执着的信条。从1999年初到美国时的寂寂无名,到后来在海内外舞台上受人追捧,张莉收获了太多太多的荣誉。在掌声和鲜花的背后,只有她自己清楚付出了多少代价。“最苦的时候就是要让人家认可你,语言的沟通上和文化的差异上面,在加上品质方面,一点一滴要完全靠自己实力,表现出中国人这种坚忍不拔、战胜困难的精神”,张莉说。

        当年,洛杉矶卡梅塔交响乐团将她聘为首席女高音,就引起了乐团前任首席的极大不满。“他们本来有首席女高音的,你说你一下子成了首席,人家那位首席就退到次之,心里面老不高兴。作为一个外国人,你把我本土的人给挤了,等于抢我的饭碗,这个我相当理解。但是我就想,我要用实力说话,让人家心服口服”

        在这之后,张莉参加了交响乐团许多重要的演出,实力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就在张莉感到信心越来越足的时候,碰到了一件难事。

        当时,乐团指挥米茨菲尔德博士给了张莉一本乐谱,要求她把这个作品唱熟。指挥告诉她,这个作品她只要唱会了,比唱一部歌剧还难。

        “这个谱子是《诺克斯威尔1915年之夏》,是美国早期现代派作品之一,长达18分钟,中间有一大段无调性、没有旋律的。我拿来谱子一看,傻眼了。演唱传统的咏叹调和艺术歌曲我在行,可这样的谱子我从来没见过。”当时,张莉始终找不到感觉,尽管能把音准节奏唱下来,但唱不出原汁原味,感到心里整个没底了。

        张莉向指挥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大年初一这天,她启程长途跋涉,专程去科罗拉多州找老师玛蒂尔.罗兰德求救。“自从1999年拜她为师后,无论中国作品还是西洋作品,我都请她给我捋顺音,因为她很了解我,教我11年了,一有空我就到她那儿上课,去充电。”

        从洛杉矶开车到老师所在的科泉市要整整2天,途中要经过有死亡之谷之称的沙漠,这是张莉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她不敢多想,大声播放自己喜欢的音乐,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增添勇气和信心。“有时困难在你面前,你要把它当做一种生活中的享受。你就很自然的度过这个难关了。”

        而在翻越落基山脉的时候,她遭遇了更惊魂的险境。暗夜茫茫,暴风雪竟突如其来。 “那个黑夜,暴风大得刮得你的车往后退的感觉,很吓人,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心理素质差的话,很容易就翻车了。我一直脚踩着油门绝对不松的。自己就是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一定要战胜这个困难。”

        正是凭着这个坚定的信念,张莉奇迹般地到达她的老师玛蒂尔家里。顾不得平复紧张的心情和缓解身体的疲惫,就抓紧时间让老师指导。“她就一个字一个单词一个音节地给我抠,比如她就给我说了,一个冠词the,在美国,这个the在不同地方有不同念法,这个只有美国人弄得懂,我弄不懂,尤其是那种像诗一样的歌词,她一点点很耐心很耐心地给我讲,我也集中全部精力来体会老师讲的一点一滴。而且关键要反复听老师上课的录音,进行消化。”

        由于老师教的方法得当,学生刻苦认真,三天过去了,张莉对这首作品的把握有了质的飞跃。“等我开车回到洛杉矶再重新排练,这时指挥惊呆了!问我: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说我在科州老师那里上了三节声乐课,指挥说:你已经完全准备好在舞台上演唱了 。”

        2003年12月16日,张莉精彩绝伦的表现震撼了全场观众。乐团原来的首席女高音,更是甘拜下风,后来与她成了好朋友。每次去洛杉矶,只要在一块演出,两人还一起吃饭聊天。张莉说:“她确实跟我谈过,跟我说我从心里服气你”。

        “认定一个目标,一直努力,不放弃,那么上天有一天一定会把这个礼物送给你。”张莉如此诠释自己对于歌剧艺术的敬仰。而“我的生命属于音乐和歌唱”这句话,则是她对于自己艺术人生的凝练刻画。

她最珍重的幸福——既当好老师又当好学生

        如今,张莉仍珍藏着一件青涩学生时代,她的恩师、著名女高音歌唱家高芝兰亲手送她的一件粉红色花边衬衫。在张莉的博客里,不少悉心珍藏的老照片和发自肺腑的字句,倾吐着师生之间的无尽情思。

        上世纪60年代,高芝兰老师录制了唱片《女高音高芝兰歌唱选集》,并于1989年荣获了“全国首届金唱片奖”。这些年来,无论走到地球上的任何地方,张莉总是带着这张唱片作为随身听,以鼓励自己向恩师学习。

        1999年, 张莉作为访问学者初到美国科罗拉多学院研修深造时,她专程飞赴旧金山看望高老师。“高先生送给我一个朴素的背包,她把包挂在我肩上,慈母般的说道:这个包的尺寸装谱子刚好合适,你用得着!我就一直用它装乐谱,直到今天”。

        而高芝兰老师更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搭了一个小床,师生亲密无间相处了整整一个星期,彼此间说不完的知心话,情同母女。

        在张莉为恩师亲笔撰写的回忆文章里,这些情义流淌的笔触,倾诉着她对恩师的钦佩与无尽的怀念:“高先生1947年远渡重洋,赴美国朱丽娅音乐学院深造,同时又获得曼纳司音乐学院声乐奖学金,并于1948年在纽约成功地举行了独唱音乐会。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给了她极大鼓舞,于是,她毅然回国,成为新中国第一代声乐专家并任教于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从此开始了她的教学生涯。高教授对艺术的一丝不苟精神和认真态度,体现在教学上也是硕果累累。于1981年获得匈牙利科达依金奖,也是声乐选手第一个金奖获得者的胡晓萍;于1985年获巴西国际声乐比赛金奖,同时获得了演唱巴西著名作曲家维拉、洛博作品金奖的汪燕燕;于1992年获意大利威尔弟歌剧比赛第二名、1994年获意大利威尔弟歌剧比赛第一名的孙秀苇,都出自她的门下。”

        张莉回忆,恩师教出了那么多优秀的歌唱家,有的学生一教十几年,从不收取报酬,因为她太惜材爱材了。“老师对声乐艺术的热爱和对名利的淡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对我说,人生在世不过是几十年,功名利禄都是虚空的,唯有助人为乐,友情常存才是永恒的。”

        或许是从灵魂深处经受了恩师言传身教的这份精神洗礼,无论是海外盛名斐然还是归国后继续埋头执教川音,无论是眷恋故土之情还是爱才惜才之心,张莉与恩师多有神似之处。

        当年,川籍著名歌手谭维维报考川音时,恰遇张莉也是现场考评学生的声乐系教授之一。当谭维维高歌《青藏高原》之后,有人说谭维维真假声打架,不予录取。张莉却坚持要录取各方面条件都具备的从农村走进川音的小姑娘谭维维。时光荏苒,如今,谭维维已成为红遍全国的实力唱将。

        而同样是因为这份珍重艺术、热爱川音的本色执著,让她在四年前也作出了一个超乎寻常人勇气的决定。

        2012年12月6日晚,时任川音歌剧合唱系主任的张莉带领全系师生在“为祖国歌唱,向十八大献礼”的专场演出中,成功的演绎了中国民族歌剧《江姐》中的“江姐”,演英雄,学英雄。次日,在四川省委第六巡视组巡视四川音乐学院期间,她向巡视组反映了时任川音党委书记柴永柏的用人问题。2015年7月3日,柴永柏被成都市检察院拷走调查。

        然而2013年1月,距向巡视组反映柴永柏违纪问题仅一个月,她就被免去了川音歌剧合唱系主任之职。

        随后她前往美国,选择了继续站立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音乐系的三尺讲台上。而她,也由此成为该校音乐系的首位中国声乐教授、美国声乐高等教育史上没有美国大学文凭而被美国大学引进的第一个中国籍声乐教授。

        在异国他乡教学,起初,同行们对一个中国声乐教授的教学质量以及演唱水平持观望态度,但是,通过张莉教授在学校举办的独唱音乐会以及一年的教学后,学年结业考试前4名都是张莉的学生,使系上的全体美国教师对张莉教授的教学刮目相看。

        由于杰出的艺术才华和经历,在国内,张莉除了在川音任教以外,她还被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聘为客座教授,并担任电子科技大学大艺术中心兼职教授和客座教授。在美国,张莉在世界顶尖的美国纽约朱利亚音乐学院以及美国科罗拉学院、东新墨西哥大学、底特律劳伦斯技术大学、德克萨斯大学、纽约州立大学、新墨西哥州立大学、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纽约市、洛杉矶、阿伯奎基市、弗吉尼亚以及温哥华等地成功地举办了个人独唱音乐会,示范演唱讲座和举办声乐大师班等,让美国人民倾听到中国艺术歌曲和中国民歌的天籁之声,让中美文化交流多了一座友好桥梁。为此,张莉荣获了美国威廉蒙.佩大学以及美国林肯大学音乐表演荣誉艺术博士学位。

        现在,当身处美国科罗拉多州时,张莉每周都会请导师玛蒂尔给她上声乐课,而她自己又给学生上声乐课。“自身一边学习进修提高,同时又教学生,最容易进步,这也是我能够站在欧美的舞台上放歌最大的底气!”张莉说。

        “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的歌曲《母亲教我的歌》描写了三代吉普赛人心酸的命运,而现实生活中,自己既为师、又为徒,师徒之间是幸福的三代声乐人。”张莉在微信中如此感慨。而她最大的心愿,则是早日归国,回到她魂牵梦萦的家乡成都古朴街巷中,诗意栖居;回到念念于心的川音讲台上,燃情挥洒。因为母校“川音”是张莉心中永远的挂念!(2016-01-22 李晓霞 留美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