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非法移民之殇:移民改革能化危为机吗?

日前,美国总统奥巴马抛出风向球,称将以行政命令,强推移民[微博](微博)改革。而中期选举大获全胜的共和党则对外放话,要对奥巴马的决定反对到底。共和党主政的17个州政府,以总统行政令违宪为由,干脆将奥巴马政府告上法庭。   美国,这个由移民造就的国度,为何对打开国门热情不再,法律一变再变?墨西哥非法移民缘何大举“入侵”美国?美国移民改革真能化危为机吗?   移民之国大变脸   继贸易、资本实现跨境自由流动后,全球化时代第三大浪潮——国际移民兴起,规模远胜往昔。移民时代大幕缓缓拉起。   占全球人口总数不足二十分之一的美国,接纳移民约占世界移民总数的五分之一。上世纪末,非法移民的入境人数开始超过合法移民。今天的美利坚,平均九人中就有一位是国际移民,这还不包括千千万万的非法移民。   正如美国史学家汉德林所言:“当我想撰写一部美国外来移民史时,我才发现外来移民就是一部美国史。” 自建国起,移民便一直是美国主政者的头等大事。   华盛顿总统曾经宣布:“美国的怀抱不仅对富有而受人尊敬的来客开放,还向受到压迫与迫害的各民族和宗教信徒开放。”自由女神接纳那些“疲惫的人、贫困的人、蜷缩在一起渴望自由呼吸的人”。   西部开发结束,美国对廉价劳动力的需求大幅下降,基于种族歧视的排外情绪迅速发酵。美国自由移民政策,开始转向为限制移民政策。   1882年,国会通过《排华法案》,彻底禁绝中国移民,矛头直指勤奋刻苦的华工。1921年《移民限额法》出台,移民数量大幅减少,考虑到与拉美国家的关系,美国政府决定移民限额制度不适用于西半球国家。   1965年《移民与国籍法修正案》通过,取消以民族来源为基础的限额制度,确定以家庭团聚为核心的移民优先体系,并首次对拉美移民设定限额。   墨西哥人“光复故土”   美国立法者始料未及的是,1965年移民法引发大规模非法移民。大量墨西哥移民非法越境,利用美国宪法中“美国出生即为美国公民”原则,在美生儿育女,从而达到移民目的(成年美国公民的父母,属于第一优先序列,无配额限制,也无签证排期)。2009年美国非法移民1080万,其中墨国公民比例占六成。   从地缘上看,美墨是邻国,有着长达3000多公里的陆地边界。从经济发展水平上看,一个属于发达国家,一个属于发展中国家。“全球任何两个相邻国家之间,美国与墨西哥的人均收入差距是最大的。”历史学家肯尼迪感慨。   此外,1846年美墨战争中,美国攫取墨西哥一半以上的领土,这让众多墨西哥人认为在加州等原先属于墨西哥的领土上工作、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他们有一种重返故土的感觉,这是其他移民所没有的。”   许多人开始把美国西南部与墨西哥北部并称为“美墨”地区或“墨西尼亚”。墨西哥前总统塞迪略表示:“墨西哥已延伸到它的国界之外。”他的继任者福克斯将本国移民称为“英雄”,称自己是1.23亿墨西哥人的总统,其中1亿在本国,2300万在美国。   “墨西哥裔美国人能做到以往移民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有足够的凝聚力,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可以把自己的独特文化无限期地保存下去。他们最终还有可能做到以往移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向现有的文化、政治、法律、商业和教育制度发起挑战,不仅要求改变语言,还要求根本改变体制。”对墨西哥移民,肯尼迪教授忧心忡忡。   1998年2月,洛杉矶举办的一场美国和墨西哥之间的足球赛上,九万球迷云集,放眼望去是“一片红白绿三色旗(墨西哥国旗)的海洋”。演奏《星条旗永不落》时,墨国球迷起哄。几位美国球迷试图展示星条旗,遭到水果和啤酒罐的无情攻击。“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竟然不能在自己的国家升起一面国旗!”美国球迷向《洛杉矶时报》抱怨。这一幕,生动地反映了移民大潮下,美国国民身份认同面临的严重危机。   墨西哥裔妇女生育率居高不下,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预测:2050年美国人口将增加到4.2亿,其中白人比例跌破半数,以墨西哥人为主的拉美族群极有可能后来居上。   2004年美国电影《没有墨西哥人的一天》,用喜剧的手法,虚拟地描述了某一天早晨,加州全体墨西哥裔突然消失,这意味着加州立刻少了三分之一人口,整个社会乱了套:街上垃圾如山,餐馆没了侍者;电话不通,庭院杂草丛生,水果烂在地里,保姆、警察、洗衣工、司机、球星、歌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人口分布是天定的,那么,人口流动便是历史的发动机。”亨廷顿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中强调。他警告美国决策者:“穆斯林给欧洲造成了直接的问题,墨西哥人则给美国带来了麻烦。”   90%的墨西哥移民,家中只讲西班牙语。拉美裔美国人反歧视联盟主席宣称:“英语根本不够用,我们不需要一个只说一种语言的社会。”2000年,克林顿总统表示:“我非常希望我是美国历史上最后一位不会说西班牙语的总统。”   移民改革难如登天   对于非法移民,美国社会不同族群、不同教育程度、不同年龄层、不同社会阶层的人士,态度不尽相同。   保守派批判非法移民抢走工作机会、拉低本国工人工资、占用社会福利和教育、医疗等政府资源,主张必须加大移民执法力度,保护美国不受非法移民的“侵犯”。一般而言,当经济不景气、失业率居高不下时,美国反移民情绪就会高涨,非法移民沦为众矢之的。   “没有人是非法的。”非法移民的同情者则谴责,将外来移民打入贱民行列是对美国立国精神的亵渎;非法移民多从事美国人不愿从事的工作,抢饭碗的说法过于夸张;非法移民的贡献有目共睹,美国不能对全世界的弱者关上国门。   多项民调显示:美国文化程度越高、收入越多的阶层,对移民的态度就更积极;对移民了解越多的人,态度也更趋向于正面。2002年芝加哥外交关系协会调查,发现60%的公众认为当前移民成为“美国利益的主要威胁”,仅有14%的精英持此观点;70%的民众主张减少非法移民,持此观点的精英只为22%;在重要的外交政策问题排序上,公众将非法移民排为第6位,精英则将其列为第26位。学者惊呼:“再没有一个问题,能比移民更加令美国民众与他们的领袖产生如此深刻的分歧。”   共和党与民主党因党派利益,对非法移民态度差异极大。前者多主张严格执法,减少非法移民;后者看重非法移民入籍后,成为本党票仓的巨大潜力,鼓吹“大赦”政策和“客工计划”。长期以来,美国众议院倾向于强硬执法,而参议院则支持柔性执法。“白宫和参议院代表的是商界的利益,而众议院代表的是普通民众的利益。非法移民让商界获利,让普通民众利益受损。”学者卡马罗塔道破其中奥妙。   “9·11”事件后,小布什政府推出一系列移民改革法案,参众两院互扯后腿,没有一部法案闯关成功。下台前,他接受ABC晚间新闻节目专访时说:执政八年最大遗憾之一,就是未能通过综合移民改革法案。   接力棒交到奥巴马手上。移民改革再久拖不决,国事伊于胡底,不问可知。因此奥巴马推出移民新政:400余万非法移民免遭驱逐出境,有权获得工作许可证。前提是他们必须是美国公民或合法永久居民的父母,且在美居留5年以上。   墨西哥总统涅托为之喝彩助威,11月26日,他与奥巴马通电话,大表欢迎:“受益于这项改革的墨西哥移民已在美生活多年。我认为,这项改革是正义之举,是珍惜数百万墨西哥人对我们的北美邻国所做的伟大贡献。”   急得跳脚的共和党人,纷纷抨击总统越权违宪,威胁发动“焦土战”,不惜关闭政府,对抗到底。“奥巴马绕过国会,采取单方颁布行政命令的做法是对宪法和美国民主的严重威胁,美国将因总统先生的这一行政令,面临新一波非法移民的入侵。”得州共和党议员麦克考尔痛批。   12月3日,得克萨斯州当选州长阿博特宣布,由该州牵头、全美共计17州联署的诉讼书已经递交给当地一家联邦法庭,挑战奥巴马的移民改革行政令。   同化上千万非法移民,融入美国主流社会,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移民改革,到底怎么改?美国政界仁智互见,激辩正酣,难有共识。移民改革引发的一波波政治恶斗,如同超级风暴来袭,搅得美国上下不得安宁。未来的美国,是“合众为一”,还是“马赛克”式的融合,抑或走向“巴尔干化”?就让历史来给出答案…… 摘自《中国经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