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林:口罩小传

我是口罩,我的所有就是一片纱布或是一片纤维,两根线,最多加一条金属的鼻架。以我卑微的姿态,我从来没想到会大红大紫。可是,星移斗转,作为沧海一粟、或者说宇宙中的一粒尘埃,2020在鼠年到来之际,我却突然火了,我的身价公然力压猪肉价,成为最佳畅销商品,我的名字成为网络关键词,我的点击率啊更是让网红都嫉妒,抖音都发抖。

我并不是出生于什么显赫的世家,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祖先是什么样的,在旧石器时代我的作用和功能或许还没被人类发现,到新石器时代,我或许只是一片树叶、一层树皮,或是一片动物的皮,像是狗皮、猪皮、牛皮什么的,到了青铜时代,有出土青铜的面具,但应该不是口罩。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想,并无考古出土的证据,因为那些物质都是会vanished (消失的),没保存下来,即使走过也没留下痕迹,说了人们也认为是忽悠。现在的人很现实,总说眼见为实,要不就是有白纸黑字,人们才会勉强会相信吧。

我其实不知道我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哎,其实我不是人只是物质吧。据说古代的波斯人信奉拜火教,在举行宗教仪式时,认为俗人的气息不洁,所以要用一块布包住脸,这是公元前六世纪的事。这或许就是我的前身。

公元十三世纪,在中国宫廷中出现的宫人,也就是宦官,在为朝廷准备膳食时,面部也戴一块布,其实应该是为了保证食品卫生。说马可·波罗游记记载,「在元朝宫殿里,献食的人,皆用绢布蒙口鼻,俾其气息,不触饮食之物。」这就是我有文字记载的中国口罩祖先吧。据说马可·波罗转手把我介绍给了西方的欧洲人。

口罩在欧洲医学界流行起来,是因为十九世纪末叶,德国病理学家提议外科医生在做手术时需戴上一种纱布做的罩具,以防讲话时带菌的唾液导致病患的伤口感染和恶化。后来一位英国外科医生在纱布内装了一个类似细铁丝的支架,使纱布与口鼻间留有间隙,使呼吸畅通,通风干燥。从此,医院、诊所、红十字会和其它医疗机构的人员,都要求戴上口罩,防止病菌。在有流行病蔓延时,一般人也懂得戴上口罩,抵御病毒。从此我这个小小的物品,被赋予了重大的职责。

二十世纪中期,口罩被用来作防毒物质。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英国伦敦变成着名的雾都,市民们纷纷戴上口罩,以应对恶劣的环境污染和空气状况。以后在世界各地许多大都市,特别是汽车、机车满街跑的城市,人们都戴着口罩,保护自己呼吸系统的健康并防止肺癌的发生。2002年开始在非典(SARS )流行期间,口罩成为了人们的标配。近年来,国内许多城市出现雾霾,口罩已成为一种生活必须品。

不知何时,口罩还悄悄成为了明星们追捧的时尚用品。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口罩出现在商店的货架上,也被戴在行走在机场、大街上、片场和各种Party 的明星们的脸上。口罩还被特别设计成与服装颜色搭配的装饰品。甚至王室的服饰中也离不开口罩的装点了。再说一般普通老百姓吧,今天去海鲜酒楼喝早茶,推着Dim Sun (点心)小车的服务生,也戴着一个塑胶的口罩,这就是口罩我今天的兄弟姐妹。口罩的作用就是保证食品卫生。一般人有个感冒咳嗽的,也自觉不自觉的戴个口罩,保护自己也为别人着想吧。

然而,口罩我真正的火起来,还是今年初的事。一种称为什么新冠病毒的疫情悄悄在武汉蔓延,人传人,再传播到中国其它省份和城市,没出两个月就传到亚洲各国、欧洲、美洲、非洲,形成了星火燎原之势,因而出现了从未听说过的「封城」、驻足、待在家里(Stay Home) 、在家更安全(Safer at Home)等居家令。在这满世界的风雨之中,口罩我成为了最受热捧和关注的物品,成为国内外市场最稀缺的物资。我的名声大噪、身价倍增,各个药店、超市、商店的口罩都已售罄,我被从国外空运到国内,从乡村到城市到处都可以看到我的身影,不出三个月口罩我已经成为大明星,以我名字命名的影视剧《口罩》即将开拍。口罩我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用品,我的名字寓意的是在抗疫前线的逆行者、医务人员、服务人员与病患之间的生死相依的故事,是对为救死扶伤无视个人生命安慰的英雄们的讴歌!

要是没有疫情,口罩我在货架上其实只是很不起眼的普通商品,是新冠病毒的蔓延让我一举成名。各种医用口罩、普通口罩;各种名牌、杂牌、仿冒的口罩出现在市面上,口罩的价格也从几毛钱炒到几十块钱一个。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中国武汉疫情蔓延期间,许多国内外的爱心人士、团体和组织纷纷发起口罩募捐活动,把募集来的口罩捐给疫区的医院和需要的病患。在国外疫情爆发后,又再次发起募捐活动,捐助当地医院,以补充医院医疗物资不足,应对疫情爆发之需。”一罩难求”, 世界为口罩打起了争夺战。

人类的发展永远伴随着与病菌病毒的抗争,口罩我明白自己的作用和功能,从卫生保健品,到防疫物资,我已经从商场投入到战场。我并不是股票可以被炒作,我也不愿意被捐助出去又被当期货一样倒卖回来。我只想在这场看不到硝烟的战争中,与人类密切合作,为抗击新冠病毒付出自己微博的力量,因为面对新冠病毒的蔓延,人类面对的可以说是生死决战!

本文作者南林主持公益电视剧“口罩”新闻发布会(摄影:卢威)

(作者介绍:南林, 作家、演员、双语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