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讲述 | 师父张志宽先生与《欢乐美洲行》

作者:江南(洛杉矶)来源 曲艺网

提起快板儿,那得追溯到我小学三年级。当时学校班主任李宝珍老师(相声前辈关立明的夫人)为我搭建了这个舞台,在一次文艺汇演中,凭着一段快板书稀里糊涂的拿了演出一等奖。

喜欢上了快板儿,喜欢上了曲艺,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一个时期对曲艺特别的痴迷,只要是有关于曲艺的作品和理论的刊物见了就买,订阅了许多关于曲艺的杂志书刊,诸如《曲艺》、《天津演唱》、《辽宁群众文艺》等。当第一次在新华书店买到的有关于曲艺方面的音像制品(唱片),那就是师爷李润杰先生和师父张志宽先生的对口快板《立井架》(记得还是红色塑胶薄膜的)。当唱针对着塑胶唱片放下,沙沙的声音带出来的就如同一个人打出来的开场板套的快板声音…“唱对口快板儿是俩人儿,两副竹板儿打出一个点儿来一个音儿…”师爷和师父如同一个人的声音通过唱机音箱传出来的时候,我一下子被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镇住了!我当时心里就在问,为什么这和我之前唱的快板儿就不一样了呢?曾经因为唱过电台里的名家唱段而沾沾自喜的我一下子蒙圈了…听完了全部录音之后,我才发自内心的感叹到,这才是真正的快板儿啊!这才是快板儿的魅力所在啊!从此李润杰和张志宽这两位艺术家的名字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尽管后来自己去了部队文工团当了一名演员,也曾经因参加各大文艺汇演多次荣获各类创作表演一等奖而荣立数枚功勋奖章,也是军中为数不多的功勋演员。尽管有了荣誉,有了肯定,有了鼓励,但自己从未因此而自满过,也坚持给当时的《曲艺》杂志《解放军文艺》等刊物投稿。记得师叔常祥霖先生在给我的信件中说道:“接到你的稿件很高兴,你没有放弃自己的爱好,坚持反映部队的生活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常先生的一番话更加激励自己鞭策自己,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迈进,同时心里始终不忘有一天一定要拜师学艺圆己心愿。

时隔近二十年,尽管自己那时候已经转行进了音乐圈子,但是老天总是眷顾那些心有独钟的人。2003年由中国曲艺家协会牵线搭桥与心目中仰慕甚久的著名快板书表演艺术家张志宽先生相识并于2004年在天津正式拜在张志宽先生的门下。入门之后,师父对我艺术的严格要求精益求精从未放松过。“红金龙杯”快板书大赛闭幕式上亲自辅导让我登台亮相。为参加《谁是英雄》的电视栏目,带领我们四位徒弟奔赴湖南长沙,又是亲自给我加“小灶”,让我勇摘奖杯…思绪万千,情景重现,历历在目,仿佛昨天……

在2007年的一天,我正在电台上班,手机响了,接通电话后,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江南吗?我是张志宽,我现在在洛杉矶…”欣喜若狂的我立马请假开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到了师父下榻的酒店。原来是师父与一群天津籍国家级的戏曲曲艺演员,被洛杉矶的当地某同乡会请来慰问联欢演出的。看了师父与其他曲艺戏曲演员演出之后,我就把我拜师以后一直在心里酝酿的计划和师父在酒店里聊开了,师父听了以后非常兴奋,说道,江南,我全力以赴的支持你,支持中国的传统曲艺在美国弘扬光大,我可以调动我所有的资源为振兴曲艺为曲艺在海外的发展做出努力。师父兴奋之余,并自告奋勇的提出来,以后来美国巡回演出我就是头,我就是带队团长。有了师父这番话给我撑腰,我的底气就更足了,胆子就更大了。

说到师父张志宽先生就自然想到我另外一位恩师吴兆南先生。吴兆南先生是台湾著名的相声表演艺术家,师承相声泰斗我的师爷侯宝林先生。自1949年从事相声及京剧表演曾荣获“亚洲杰出艺人”、“薪传奖”、“金鼎奖”、“金曲奖”特别贡献奖、“台湾艺术保存者”…等诸多奖项,并于2012年荣获台湾地区最高殊荣“人间国宝”奖。所出版《相声集锦》《相声选萃》《相声拾遗》《相声百味》系列近400段作品,为相声史上音像出版数量第一人。国画大师张大千先生曾经写过一幅对联称赞师父吴兆南先生的艺技,*【从人笑我生张八,举国传君活赶三。】著名作家李敖先生称赞吴兆南先生【不忍云散,独出将相,点石成金,敬佩由衷。】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姜昆先生评价师父吴兆南先生,【吴兆南先生是历史上赶着活驴上宫里给慈禧老佛爷演出的刘赶三名伶再世。】吴兆南先生的相声在台湾影响了几代人,同时对我来说也是久闻大名,有意追随。赴美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拜访吴兆南先生,经过三年多对我的“观察和考核”,于1999年在洛杉矶正式收我为吴门开山大弟子,引师海根才,保师田文仲(台湾著名节目主持人),带师蒋光超(港台著名影视歌三栖明星)。之后长期与吴兆南先生在美国同台以及赴台湾与师兄弟们汇报演出。与师父吴兆南先生合作的相声有《羊上树》、《杂学唱》、《论捧逗》、《学电台》、《世纪首航》、《论拳》、《报菜名》等段子。与师父近距离的接触和学习,不仅仅只是说学逗唱和包袱,先生对京剧和相声已入臻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肚子里的东西也不是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来形容的,他的“老玩意儿”实在太多,对我影响颇深,受益匪浅 ,更对于我之后的快板书、主持、音乐、戏剧影视表演等方面有着极大的帮助和辅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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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1999年在洛杉矶叩拜相声大师吴兆南先生的,2004年在天津拜入快板书大师张志宽先生门下的,与两位师父的间隔是5年,把首次中国笑星艺术团北美巡回演出定在2009年,也正是因为第一我拜师吴兆南先生10周年,拜师张志宽先生5周年,以后每5年举行一次以示纪念,这也是传统艺人常说的谢师会,通过这个谢师会,感恩师父的教诲,增加师徒的情感,师徒同台切磋技艺,也是向师父与观众汇报自己成绩的舞台。第二通过这个谢师会让我们不忘师恩,牢记师训,传承师艺,弘扬师门,让我们同时创立的艺术品牌《欢乐美洲行》得以延续与发展。第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必须是中国的传统曲艺曲种的专场,这也是开创了中国传统曲艺在海外传播的先河。同时,必须要与美国主流及各地大学进行横向交流,让美国主流与大学真正领略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与师父的不眠夜话,此后就诞生了我们中国曲艺在海外的艺术品牌《欢乐美洲行》。

有了2009年的首次巡回演出的经验,2014年的巡回演出队伍更加的壮大,节目更加的丰富多彩,在2009年原有相声快板书单弦西河大鼓手影的节目基础上,与北方曲艺学校合作并特邀了中国现代派评书的代表人物刘兰芳师大娘与即兴快板(现挂)的代表人物王印权师大爷以及我的同门师兄弟,北方曲艺学校资深讲师张楠先生,新增了评书、快板、梅花大鼓、京韵大鼓、京剧、杂技等具有代表性的曲艺戏剧节目,使我们的《欢乐美洲行》曲艺专场更加的名副其实,更上了一层楼。

演出所到之处受到了当地华人华侨的热烈欢迎,许多在美国的老北京、老天津以及许多老北方的朋友,华人工程师,医生,律师,企业老板,公司精英,留学生,来美国探亲访友的都慕名来看演出,直说能够集中看到中国一流传统曲艺艺术家同台表演的机会太难得。演出结束后,到后台请艺术家合影留念的,在节目单上签名的也络绎不绝,也有一群粉丝跟随艺术团到不同的城市看演出,甚至有个别爱好者要当场拜师学艺…艺术团的演员们带了一些CD和书籍准备赠送给大家的,没想到观众索取非常踊跃,最后终场谢幕后只能宣布80岁以上的观众才有“资格”到后台领取,由此可见,曲艺在海外的魅力和影响。

海外华人华侨特别的热情好客,许多不认识艺术团演员的华侨出于对艺术家们的爱戴和热衷,争先恐后的以他(她)们特有的直接表达的方式邀请艺术团的演员们吃饭、游览、观光、SHOPPING,尽管我们一再婉言谢绝,但也抵挡不住华侨们的真诚与热情,直到离开美国也没有安排完华人华侨们的相约欢聚…主办单位还非常接地气人性化的赠送所有演员每人两箱新榨的非转基因橄榄油,让所有的演员感到非常的暖心贴心,真正感受到了海外华人们的一片赤诚与真心…

《欢乐美洲行》在美国首场的演出取得了令人满意的巨大成功,远远超出了预期的效果,大家都如释重负,我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谁知师父在演出后台宣布:部分演员第二天不得休息,必须继续加工排练,然后对于在演出中出现的一些细小问题进行了指出和纠正意见,在场的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无不对师父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和对艺术一丝不苟的要求赞叹不已。第二天师父对我和建新进行了特别的辅导,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排练,严厉中带着关爱,训导里透着希望。正是通过不断地排练和反复地揣摩以及演出的实践,自己的艺术水平从此才逐步得到进一步的提高,自己的艺术道路才越走越成熟。

师父张志宽先生不仅仅有他个人的艺术魅力,也更具他的人格魅力,人缘好,交友广,真诚好客,在圈内圈外都是人竖大拇指的,同时师父也因他直性子火爆脾气为人耿直而易得罪人,就是这个性格,去美国直接把美方飞机场的工作人员“得罪”了,“大闹”机场,结果差一点被机场工作人员打911让警察来带人了。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我们《欢乐美洲行》艺术团去芝加哥演出,中途转机,结果碰上这趟飞机机票超售,积压了大量旅客,与机场工作人员好说歹说把大部分演员安排上第一梯次航班先行,只剩下师父,马増蕙老师和我改乘下一梯次航班,而我们三人所乘坐的这一班飞机就算能上飞机准点起飞到芝加哥机场也已经是演出开始的时间了,我心急如焚,师父也是急得火烧火燎,而这时候又传来一个坏消息,机场工作人员通知我要把我们仨再延迟到下一个航班,如果是这样的话到芝加哥演出就等于彻底泡汤了…当我把这消息转告师父的时候,师父再也忍不住了,蹭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急得大声说道:“不行!戏比天大!那边几千名观众在等着我们呢,我们必须要走!不然找他们领导来说话!…”机场美方工作人员虽然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但是从师父的表情和说话声音上已经感觉到了师父的愤怒和对机场的不满,他们用英文对我说,请他(师父)立即停止大声喧哗和对他们的人身攻击(他们认为师父在用言语谩骂),并同时拿起电话准备打911叫警察。见此状况,我赶紧上前与机场工作人员进行沟通与解释,并急中生智拿出宣传广告和节目单,告诉他们我们是来自中国艺术团的演员,他(师父)是艺术团的团长也是中国著名的大明星,坐不上飞机非常着急,因为芝加哥有几千名观众在等着我们,国会议员、参议员、市长等许多政府部门的官员在等着我们…经过一番斡旋和交流沟通,机场工作人员终于还是很人性化通情达理的让我们三个人上了这趟飞机。路过登机口时,师父用他很生硬的英语向机场工作人员说了声:THANK YOU!OK!师父笑了,机场美方工作人员笑了,这才引出师父“大闹”美国机场,胜利登机OK潇洒的一段佳话。

《欢乐美洲行》让我忘不了与二位恩师同台,在台上说学逗唱的点点滴滴,《欢乐美洲行》让我忘不了两位恩师同台暗中“较劲”展示舞台技艺,《欢乐美洲行》让我忘不了与师父的《师徒情》从美国唱到了《鱼龙百戏》…

这一切的一切,使我受益良多如虎添翼…有了师父张志宽先生参与组织策划和严把艺术质量关,我们的《欢乐美洲行》一路欢笑、一路掌声、一路好评如潮!洛杉矶、圣地亚哥、旧金山、圣荷西、西雅图、波特兰、凤凰城、芝加哥等城市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孔子学院、东洛杉矶学院、Fullerton College(富勒敦大学)都留下了我们互访交流的身影。美国国会议员、州长、州参议员、州众议员还有更多市长给与我们的嘉奖令和感谢状就是对于我们文化交流的成果,对于我们整台节目的成功,对于我们全体演员的辛勤劳动是最好的肯定与最大的鼓励!美国国会议员JUDY CHU在给《欢乐美洲行》的演员们的感谢状中说道:“感谢你们不远万里把欢乐和喜悦带给美国人民…”美国加州孔子学院院长SUSAN JAIN在感谢状中说道:“《欢乐美洲行》不仅仅给我们带来了笑声与开心,更重要的是让我们更多的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美国华人社团大联盟主席LISA LIN表示:“感谢以张志宽先生为团长的所有《欢乐美洲行》的全体人员,让我们在海外的华人真正‘品尝’到原汁原味的家乡‘土特产’,让我们忘不了我们的根!…”

8月份在山东肥城举行第二届张志宽快板书艺术研讨会席间与师父张志宽先生聊天,我问师父,等疫情告一段落还去美国继续《欢乐美洲行》吗?师父毫不犹豫的回答:去!只要我还能走,上台绝对没问题,我还是头,我还继续当团长!瞧瞧师父这回话,多么朴实而真诚!对师父所热爱的曲艺事业,他没有豪言壮语,但朴实无华的语言已经够豪气冲天了!

我的恩师吴兆南先生生前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过去我们说相声是为了活着,现在我们活着是为了说相声。这句话一直作为我拜师学艺后的座右铭,同时也是不断激励我前进的动力。同样这句话用在我师父张志宽先生的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了,过去唱快板书是为了活着,现在活着是为了更好的唱快板书!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七块竹板,激昂斗志,继承发扬,不遗余力,传统大旗,吾辈高举!

*注:【从人笑我生张八,举国传君活赶三。】张大千谦虚地称自己是宋朝【生张熟魏】的张八女子,夸赞吴兆南先生是历史上赶着活驴上宫里给慈禧老佛爷演出的刘赶三名伶再世。褒吴贬己自在这巧对佳作之中,可见当时张大千先生与吴兆南先生的交情非同一般。

图文/江南(洛杉矶)